“女儿啊，这人啊要对自己负责，我们女人更要对自己负责，这婚嫁是一辈子的事情，是只有一次的事情，一定要好好斟酌，选一个最好的最合适的——你嫁到郭家去，就是去享福的，你若是要嫁给那恩人，就是受苦受难的，你看他家徒四壁，还有一个老娘亲，她帮不了你们的忙反而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她还有病，都要费钱，费心，你在娘家还不够操心的吗？娘只想你后半辈子活得轻松些——郭家能给你带去轻松的日子，娘很放心。”

清光叹气道：“只怕轻松的日子也不轻松……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若是有，也不会到我身上。娘怎么就知道那郭景先就是女儿的良人，就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呢？女儿若是命好，命中就该注定遇见这样的丈夫，那么女儿前世一定是善良之人……可女儿不是……女儿若是善良之人，此生必有余庆，那为何会有如今的境遇？会受这些许苦楚？为何女儿不是……”

不是正室的孩子，没有高贵的出身呢？

“所以啊，母亲，女儿这辈子不信那些命好命不好的事情了，女儿只信人力和……一部分命运。”人在无力的时候还是愿意相信命运的，清光不能例外。

“那你为何就不相信你与郭景先是天生一对好夫妻呢？人家现在不嫌弃我们贫穷，还愿意与我们结为亲家，足够看见其人品高洁，这难道不够好吗？那恩人有的，郭景先未必没有，郭景先有的，那恩人可一定没有——时来运转，会变好？可若是时不来运不转呢？老天对穷人最是残酷，你还没看清楚吗？几年以前，那恩人是什么样子啊，现在他不还是老样子吗？”

“他那情况也不像是读过什么书的，自然科考无望，家里也没有能力，没有帮他的余地，要知道，现在凭自己的努力很难有什么大的作为，何况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只有好心肠，如何活得下去呢？而郭景先就不同了，他家里很有能力，自己也很有才情，现在是解元郎，以后就有可能是状元郎，再到以后做了大官，得到了皇帝的赏识，更受重用，那你就是诰命夫人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一念之差，这些可就什么都没有了。”秦佳玉语重心长的说道。

清光很不服气道：“母亲，你怎么知道玄石就不能够有作为，或者做高官呢？母亲又怎能认定那郭景先以后一定会出息，万一他以后变了个人似的，前功尽弃了，还仗着家底深厚胡作非为，可怎么办？母亲啊，事情可不能只看一时。”

“我看得自然要比你远些，我比你多活了这二十年，不是没有用的，看人自然要比你准，那玄石怎么可能会有出头之日呢？一个最最寻常不过的人了。”母亲平日里对玄石这位恩人是很看重的，也很敬佩，可今日却大不一样了，满是不屑，甚至有些鄙夷，很不相信玄石以后会有什么作为。

清光想，那母亲肯定也不相信玄石的过往了。

论起出身来，郭景先又哪里比得上玄石？

玄石原名许玉林，父亲是前户部尚书许埘，许家是百年大族，历代为皇室所看重，若不是那件事情影响了，哪里能够有今日的落败？一定还是辉煌的——那样她也见不到了玄石了，玄石是许家的子弟，自然生活的地方与现在不同，所有的事情都一定是被父辈们安排好了的，何时学习，何时步入仕途，何时娶妻生子，何时继承父业……

如今，都只能等着老天来安排，看老天是否愿意放过他们一马。

论起才情来，郭景先也未必比得过玄石。

玄石从未说过自己会认字读书等，但清光从平日里的谈话里能够明显感受到，在许家还位衰落钱，对于子弟们的教育还是很看重的，玄石流亡了那么多年，精神还不错，逻辑也还有，说话也都清晰缜密，可见小的时候是受过一定好的教育，只有好的教育才能锻造出一个人坚韧的品格，才不会被磨难轻易打倒。

玄石经历了那么多，没有被打趴下，还心怀善良，说明是个至诚君子，这样的人除了有好的教育打底以外，心底一定是天生的善良。若是天生铁石心肠，就是再好的先生也感化不了。

这样的温柔与坚强，清光认为郭景先也没有，至少在前世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来——她反正是没有看到，也许郭景先的温柔都展现给了潋滟看了，坚强也都包裹起来，不屑给她看。

那她今生也不愿意多去了解了。

至于母亲的话，她也听了进去，她当然认为母亲也有道理，但更不想重蹈覆辙，她怕了。

便胡乱回答道：“嗯，母亲，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