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再有意识的一瞬间想的是躲起来,而不是向前走去。

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在一起?他们在说什么?

隐隐的,赵苡然也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我和苡然之间的事,你好像没什么资格去干涉吧?”就是那很熟悉的声音,赵苡然很久都再听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提自己的名字,她会感到无比的陌生。

“你俩之间的事?这几年你俩见过几面啊?你知道多少跟她有关的事啊?她跳的舞你会去看嘛?

她的作品你知道几部?她现在头发多长染的什么颜色你知道嘛?”

这一个一个的问题抛出来,董放轻易地就看穿了男人脸上一晃而过的心虚。他说的越来越激动,以至于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变大。

赵苡然躲在不远处,听他的声音非常真切。

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们一直在争论的女人就在听着他们讲话。

她就在那听啊听,途中杨美丽发来的信息她也没有看一眼。

忽然觉得,前面的两个人都好陌生。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秦正炜,她也没有想到现在看似两条船上的对峙局面,他竟和董放是一路的。

他抛出的每一个问题,也确实是她也想问的。

对比之下,董放情绪起起伏伏,说的激动了声调不停的拔高,他的每一句都在围绕着赵苡然去质问他;而秦正炜,那个她等了五年的男人,永远是那么镇定自若,那么不急不躁。

那么瞧着,赵苡然第一次开始讨厌这些形容词,她第一次觉得温和有礼不再是她理想的标准了。

他永远那么平静,什么事情仿佛都激不起他的涟漪。以至于她现在觉得真心难辩,疏离寡淡。

“她怎么选择是她的事。”言外之意难道是我没逼着她,选择的好坏都怪她自己。

“但这些都他妈是你给的烂选择,她也可以不选的。”

话毕,赵苡然注意到梁靖从另一幢楼里小跑出来,直奔着去了大门口制止了两个人的争论。

“糊涂了你?!这在大门口呢,被那些球迷记者看见,你想把事闹大?”看到这状况,梁靖真是恨死了刚才手痒打的那一把游戏。拉着董放往远走了几步,低声责骂他。

这话如当头一棒。董放一开始确实顾虑着这些控制着情绪。本身挨上赵苡然的事他就控制不住,谁知道这男的说话句句不中听,心里窝的火根本止不住。

深深的呼了口气点点头,告诉梁靖他知道了。

随后掏出根烟叼在嘴上,“咔嚓”打火机窜起火苗,点燃之后眯着眼猛吸了一口,吐出了一股白烟。

梁靖示意秦正炜说出去找个地方,他们两个单独谈谈。

男人点了点头。

“都已经义无反顾的选择你的前途了,又来这假惺惺的干嘛呢?兄弟,女人不是给你这么晾着的,你不珍惜是你没福气。该忙啥忙啥吧,以后我俩办酒席记得赏脸。”

可是随之而来回应他的,却是别处。

“姐,你咋还没走啊?”

楼上蒋尔阳的一声,让楼下的三人皆是一惊。

只有秦正炜,不知道那是长大的蒋尔阳,也不知道那声姐是叫的谁。

楼上的男孩确实是先看见躲在建筑物后面的女人,随后就着方向,看见了那二位大哥。

三个男人的视线碰巧在空中对视。

董放一脸愕然地看向梁靖,他也显然不知情。

但又怕赵苡然真的在这,局面更尴尬,赶紧叫着秦正炜离开了。

也被吓了一跳的女人看见男人转身朝刚才蒋尔阳喊的方向走来。

而楼上的始作俑者也没了身影。

董放一步步的走近,高大的身躯投射下的身影也渐渐包裹住她这个人,临了把烟头轻轻捅向墙壁。

灭了。

赵苡然见状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过来了?”话说出口,董放察觉自己也有这么没底气的时候,跟刚才完全是两种状态。

就这一句话,已经是刚才那几步路走来酝酿好久的结果了。

赵苡然也只比他更严重罢了“我来给蒋尔阳送点东西。”连眼睛都不敢直视着他。

而后就陷入了沉默。

“美丽姐还在门口等我我先走了。”女人说的支支吾吾,董放瞧她也跟丢了魂一样。

想开口解释什么也被噎了回去。

目光飘向女人走远的背影,纤弱又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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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上车,杨美丽就觉得她魂不守舍的。

问了几句她也没说什么原因,缓过神来就说“先开车,先开车。”

要不是门口的牌子上清清楚楚的标注着“广扬篮球俱乐部”几个大字,杨美丽还真以为她去走了趟鬼屋。

到底是撞见什么稀奇事了。

副驾的人捋了捋混乱的思路,应该先从哪说起呢。

“我见到秦正炜了。”这个名字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赵苡然还是觉得有点迷离。

杨美丽听后一脸诧异,瞪大那双嫁接了假睫毛的眼睛扑闪扑闪“见到谁?”心中庆幸自己的接受能力还可以,没有下意识的一脚刹车停在马路正中间。

“董放跟他吵起来了。”又一棒。

这下杨美丽发不出声音了,眼睛已经瞪得圆圆的,烈焰红唇张了张“嚯!”

从郑梦琪家回来的第二天,赵苡然就把董放和自己的所有事情都讲了一遍,所以杨美丽也清楚,他们几个人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修罗场可真是那你呢?!”她不禁好奇场面是何等的凶猛。

“我躲在一边听的,给蒋尔阳送完东西下楼就碰到了。”女人一边理着先后一边把自己听到的尽数重复给她。

杨美丽虽然途中一句话没说,但脸上的表情也是跟着一会一变。

最终,在一个十字路口拐了方向“我看啊,商场也别去了,你姐那咱也不管了,我先把你管好再说吧。”

“可别又因为这些个烂谷子耽误你。”

赵苡然听后也没做反驳,一身泄气的摊在靠背上,假设自己今天要是没过来多好。

两个人回到赵苡然的家,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修道院玫瑰余香。

已经燃上他送的那一瓶了。

“洗个手换身衣服。”杨美丽拍了拍她的屁股,随后轻车熟路的打开冰箱拿了点零嘴,又打开小酒柜拿了瓶气泡酒和两个玻璃酒杯。

赵苡然对今天听到的这些最大的感受就是,她很陌生,对董放和对秦正炜。

她一直以为大家都一样,交际少了之后谁也没再那么关注彼此了,但董放却能很轻易的说出她参演的几部舞剧作品,上过什么电视节目,经常在哪里演出,甚至还会买票去现场观看。

“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的感情也只是说说而已,但好像我真的小看他了,原来真的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她忽然想起,他从自己仅发了十几分钟的朋友圈就能找到新家住址;那天晚上只是看了看就能买到同款的香薰蜡烛;今天又能当着秦正炜的面轻易说出那么多她很普通的工作。

这些事的本身可能换做任何一个有心人都可以做到,但她没想到,是她所认识的董放。那个她以为只会浪荡无边,没轻没重的男人。

可青春里的秦正炜呢,他依旧是那么绅士有礼,温文尔雅。换做六年前,他这样的气质可以轻松从同龄幼稚的男孩当中脱颖而出。

而现在他依旧这样,赵苡然再感受到的确实寡淡“我甚至无法从他这些没有起伏的情绪里找到一点她很在乎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