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焦急道：“鹿子，你还好吗？”

汗水浸湿了额前的青丝，顺着额头滑落至眼角，她睁开眼时，眼尾都被刺激得殷红，一双碧色的眼眸立马覆起了薄雾。

在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昏阙了过去，鹿忧咬了咬唇，逼迫着自己清醒，直到嘴中尝到了丝丝血腥味才松口。

听到旁边僧人的询问，她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却在抬手的间隙，感受到手腕处传来尖锐的痛感。

那原本包裹着伤口的白纱，此时早已被血迹浸透，划出一道魇丽的痕迹。

她顾不得疼，也顾不得手心里密密麻麻的汗，强撑着地，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为了救檀迦，她失了不少的血，加上应验在即，令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修养，以至于跪阶的时候，多次昏了过去。

若不是有77一直在她脑海中提醒，这个应验估计早就失败了。

她无法抵抗这具身体的虚弱，但是她的精神，却在一次次跪拜中，坚定异常。

就像她和77说的，拼了命，她也是要爬上去的。

而在她意识里的77，早已看出她的体力到了极限，甚至连那脸色都惨白的不行。

她一直咬着牙坚持，几次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都不曾开口，哪怕是到了刚刚，她眼前一黑几乎昏阙，也没有叫它帮忙的意思。

明明在此之前就商量好了，它会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出手，可是都爬了六百阶了，鹿忧除了要它在她昏阙的时候唤醒它外，其他的要求一概没有，她似乎真的就想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

她仍然有着一丝倔强，不知道是想要证明什么？

77不明白。

见她又开始了，它这次懒得再听话，严肃道：“我帮你！”

话落，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开始给她维持体力。

鹿忧失笑了声，随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咳……”

她捂着胸口，咳的有些难受，肺部好似破烂的风箱，进去的空气都刺得她生疼。

忍着不适，她又和没事人一样调侃：“还有很多呢，你现在帮了我，我还能坚持到终点吗？”

77磨了磨牙，道：“你能靠着自己爬上六百阶多，还剩几百阶，你别跟我开玩笑，女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鹿忧：“……”

她若无其事的又合掌上了一阶。

77沉默了片刻，突然轻声道：“你回头看看。”

鹿忧的身影顿了顿，缓缓侧首。

微白的天幕下，群山苍青，庄严、肃穆，好似一度笔墨清雅、疏密有致的山水画，不知何时，那高悬于顶的红日也开始下落，雾气散落间，那裸露的青山被霞光染上了赤红，与寺庙成片的绿竹映衬，显得分外壮美。

风吹幡动，落入她的眼底，清透沉静。

“你快到了……”

77感叹了句。

这条路往上看着像是看不到尽头，但是站在它的视角看来，就已经快到了。

青翠的竹林如长龙蜿蜒而下，白色的莲华虔诚往上，天幕倾泻而下的霞光，好似给裙摆渡上了一层柔和佛光。

一叶障目，寻常人看不见她那六百阶下隐藏的玄机，磕长头不为情顾、只于心中窥真佛……

77全部都明白。

佛殿香雾中，焚烧了多少经文，专供她在长阶独行……

她，从跪阶开始，便一直都在被佛庇佑。

*

“佛子，已至九百阶。”

从九百阶上来的僧人回禀道。

一时激起千番浪，在场的僧人都面面相觑起来，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下面。

佛寺的主持、长老们等早已等候在最后一阶，听见僧人的话后，有些惊叹，然后纷纷讨论起来。

按照现在的情况，她上来只是时间问题，毕竟坚持到了九百阶的人，世间少有，可是转念一想，都已经快要接近了，入佛寺只不过是一步之遥。

若是我佛真的要渡这位公主，主持等众人也不会反对。

原本还担心女子入佛寺修行闹出来的谣言，在此之前，还想派人找到西域公主，劝解她放弃痴念。

可在如今这一刻，突然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个人，倾尽一份诚心而来，他们断然没有将其拒之门外的道理。

佛渡众生，自然也可以渡痴情人。

参禅在一旁听着，沉默不语，目光却望向了端立在阶前的人，缎毓绣白袈裟被风扶起，风吹猎猎，清隽挺拔的身形一动不动，似禅定一般。

他是大昱的得道高僧，百年难得一现的佛子，拥有着一颗看透世间的佛心。

他的修行之心不可动摇，可是偏偏便出了一道阻碍。

从那位西域公主救了佛子开始，空悟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