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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

深夜,无声寂寥,更声敲响,扰人清梦。

朝恩前殿,清漪一身玄色长裙立于寒风凉夜之中,如此的站立与沉思,仿佛已成习惯。

殿内,萧童叹息的望着手中的牡丹白玉簪,秀眉揪紧,玉簪早以摔成三截,甚至就连那朵牡丹也缺失了一块。

她缓缓抬首,望着站在殿前的清漪,粉唇抿了抿,轻提长裙款步上前,数盏烛台照映得人影斜长,轻止步,捧着玉簪的手送向前,轻声道:“小姐,簪子碎了”

清漪的身影微微一动,却只是瞥了一眼那枚摔得面目全非的簪子,那是大婚之时御昊轩赏赐的珠宝之一,是用上成的羊脂白玉所制,其牡丹栩栩如生,层次分明,是这后宫最为名贵的玉器之一。

轻笑,却是满目含冷,伸出青葱素手从萧童的掌心中拈起一片破碎,静静的凝视着,呢喃道:“确是可惜了,据说这怀月国也仅此一支”说着,将其捏在手心中。

萧童的眸光顿乱,气息带着几许焦急的道:“小姐,奴婢奴婢也没想到竟然落地便碎了,奴婢”

“精酿镁玉,落地既碎,若非如此又何以体现出珍贵?”见萧童如此自责心伤,清漪缓缓的道,丝毫对这支簪毫不上心一般,将那支断玉在掌心把玩。

萧童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却见清漪脸上竟露出盈盈笑意,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转身走进寝室之中,轻声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吧”,今夜,想他是不会来了

一个从不喜欢等待的女子,却深夜站在这冰冷的前殿等待一个居心叵测的男子,会因为什么?清漪缓缓踱步至窗前,轻推开,迎来一阵冷香,心头的压抑也随之渐渐消散。

双眸凝视着窗外几乎零落干净的梅花树,那略显单调的枝丫在黑夜的北风中显得狰狞,慢慢垂下长睫,轻一声叹息,这场戏,她该演多久?

是否要在这个深寒的后宫之中一辈子演绎着默默等待帝王临幸的德妃萧童?一辈子都站在前殿,即便是虚伪也要等到三更后,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真心开颜一笑,但却心甘情愿的老死后宫

轻摇首,今日,她似乎想得太多。

忽而,窗前出现了一个萧条的白色身影,御昊天那双忧伤的眸子蓦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心一惊,后退一步,却见他快步上前扯住她的衣袖,声音沙哑道:“为什么?”

为什么?清漪的心一颤,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的一甩长袖,拨开了他的手,言语有些混乱,但却极为清晰的道:“既然三王爷在祭奠之上已然知晓本宫是你皇嫂,又为何如此越轨?”

今日祭奠之上,她站在御昊轩的身边,因为得知上官婉儿便是赵公公的主人之事将她欣喜的冲昏了头,她以为,今日的祭奠自己只会遇见那从未谋面的‘父亲’及‘哥哥’,却忘记了他也是皇室子嗣,忘记了他会以王爷的身份参与祭奠,并忘记了自己读多数十遍的太祖本纪中所言的‘子嗣同立’。

今日清晨,当她按照次序站在暮慈身后,来到御昊轩身旁之时,却没有想到御昊天竟也站在一旁,并惊骇的凝视着她,一脸惊讶与慌乱,而她,亦是如此。

听了清漪的话,御昊天僵直的站在呼啸的北风中,长发飞舞,金冠微动,两条明黄色的丝带垂立胸前,却又凌乱飘落。

“是啊你是我的皇嫂”突然,御昊天喃喃自语起来,而后自嘲的笑起来,那俊美得几乎不含一丝尘埃的面容上染上了世俗的悲伤,再不若曾经的脱尘,他抬首望着清漪那决然的冷瞳,心像是被撕裂一般,但下一刻却挺直了脊转,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

满树的梅花纷飞而落,仿若在生命的尽头最后一次展示自己的芳华,漫天飞舞。

轻然的伸出手,却发现即便是漫天飞舞,却也接不住一片,清漪怔怔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心头却仿佛被撇开了一个空洞,暗藏于心头的那些寂寞与悲伤,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第一次,清漪感觉自己竟是如此的无助,无助到几乎掩藏不住泪水,她仰首望着天空的清漪,却又在下一刻紧闭上双眼,素手成拳。

这样陌生的年代,唯一一个对自己真心笑的人,也如此离开了。为何,她却因为得意而忘却了他会在场呢?

清漪,你竟如此的掉以轻心。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寒风吹来,席卷幔帐,几片梅花红瓣落在清漪的金缕鞋下,玄色长裙轻飞舞,一缕长丝带飘至空中。

“这么晚了还没睡?”御昊轩的声音带着几分困倦,声音也略带沙哑,脚步踏来的细微声音在夜半之时显得格外清晰,而后,衣缕声动,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上她的柳腰,身贴近,一股暖气将她冰冷的身子围住。

清漪的身体有些僵硬,但却没有拒绝,但却也没有全然接受。

“皇上,夜深了”夜深了,为何他却来一个身体抱恙的妃子宫中?

“恩”御昊轩竟只是轻应了一身,而后将清漪搂得更紧了些,疲乏的道:“爱妃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敛下睫,清漪忧伤的眸中掩盖上深沉的清澈,她微微转身,嘴角抿笑的望着御昊轩一脸疲倦的俊容,先是一愣,随后才道:“臣妾给皇上宽衣”,他,竟是真的累了。

御昊轩又是一点头,也不计较清漪依旧没有回答他的话,躺在床榻上的片刻间,竟沉沉去

无声寂寥,月上柳梢。

寒风轻拂,滚动幔帐,轻吹起,无声摆动。

床榻之上,清漪披散着长发静静的躺在棉被里,双眸凝视着身侧那张俊美绝伦的睡颜,冰冷的身子却并未因他的环绕而温暖。反之,更觉刺骨之寒。

她猜不透御昊轩的心思,更不明白他的真正的意图是何,而自己的步步为营,如赴薄冰又是否当真能够化解这今后随之而来的灾祸。并且,冷宫之中,尚且有一个需要自己帮助的女子。

心不动,却不代表心不痛。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不是不懂,可是当自己当真身临其境之时却是这样的悲凉。

无声叹息,缓缓的闭上双眸,将自己抛入黑暗之中。

而却在此时,御昊轩无声的睁开双眸,静静的凝视着清漪的面容,剑眉渐渐拧起

四更天,正值好眠,但清漪却被一阵寒凉惊醒,微微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的身侧空无一人。愣怔,却又在片刻后在心头松了口气,可是当双眸瞥至窗台处之时,却见那抹明黄色影子负手而立。

眸光一凛,却不知道自己是该装睡还是该起身陪着他,但最终还是披上了狐裘,默然的站在他身后,却什么都不说。

今日,自己过于反常,而他,似乎也重重心事。

“爱妃为什么不继续睡?”御昊轩的声音极轻,但是沙哑得另人着迷,只见他微微回首,疲惫的俊容没有一丝笑意,但却多了几份平和。

清漪望着他,抿唇一笑,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站在原地缓缓的低下首,依旧不发一语。

这夜,过于诡异,诡异的另她不相信眼前的男子此刻当真是如此平和,只因,今日的他,应该已然发现她与御昊风之间的不寻常,所以,她不信。即使,这个男子对她没有丝毫感情,她还是不信。

窗外的风愈加猛烈,呼啸声穿彻着墙沿,卷起了无数花瓣挥洒,尽然落寞凋零。

两人便如此静默而立,谁也不多说一句话,更深露重,寒风呼啸,直待天明

五更天,天未大亮,清漪侍奉御昊轩整理装束,却被他拒绝,只见秦公公在殿外等候,却未将朝服奉上。清漪生疑,却见御昊轩漫不经心的道:“朕昨夜本该在贤妃寝宫过夜”

微愣,清漪的心头猛升一股寒意,双眸有些慌神的望着御昊轩,清澈却又楚楚可怜,但长袖下的素手却渐渐握成拳,贝齿轻咬下唇。虽不明白御昊轩为何告知她,但心中却也了然几分。

御昊轩望着清漪不知所措的神情,却突然轻笑起来,俊美的面容没有半点阴霾,反而更显宠溺。他长袖一收,将清漪的腰身搂入怀中,温暖的身体相互贴着,伸手轻抚清漪垂于鬓边的长发,柔声道:“爱妃在怕什么?”

怕什么?清漪的瞳孔微暗,但却假装失落的笑起来,抿唇,轻声道:“皇上,身在后宫之中又怎会不知何为‘争风吃醋’?皇上是想陷臣妾为何呢?”

御昊轩的目光陡然一冷,却又在片刻间恢复了温柔,薄唇抿笑,将清漪的身子紧搂在怀中,道:“爱妃以为朕会如此对待爱妃么?”

清漪的嘴角升起几许枯苦涩,但眸光流转之际,却轻咬唇,有些粘腻却又冷清的道:“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既是夫君又怎么会陷害臣妾呢?”,说着,清漪的秀眉轻动,目光流连。

御昊轩的身体一僵,却将清漪搂得更紧,声音极轻的道:“是啊,朕本该是一个好夫君”

好夫君么?清漪依偎在御昊轩的怀中,嘴角却露出了讽刺的一笑。她昨夜方才试探出谁是赵公公的主人,而他昨夜便去抚慰上官碗儿,是否巧合得过于离奇?

敛下长睫,柔声一笑,清漪有些疲乏的望着凝视着自己的御昊轩,略带撒娇口吻的道:“臣妾相信皇上是好夫君”,说着,她意味深长的退开几步,轻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