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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0:膝枕

一、一二十万黄金?

一瞬间,血液直冲天灵盖。

沈棠感觉眼前画面明灭不定,康时那颗大脑袋左右摇摆,一种强烈窒息感传来。

“一、一二十万……黄金?”

她强忍着不适,伸出两根手指。

因为沈棠此刻的脸色不好看,声音也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沉,康时他秒怂了。

罕见地期期艾艾道“啊,嗯。”

说完又重重点头。

这个数目还是康时比较乐观的估算。

实际更多!重盾力士军团全胜状态时期攻势猛烈,荀贞一人可能就抗住了四成,为其他人争取宝贵时间。若无这一手,这一战即便能赢也是惨胜,城门关口大概率会失守,转为关内巷战。效果这般立竿见影,出场费怎么可能不贵?贵,它有贵的意义啊!

沈棠面色煞白,康时怀疑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跑“……有你们真是我的福气!”

康时讪讪道“事急从权啊。”

跟着又道“主公不要太伤心,钱是赚不完的!人哪能一辈子贫穷呢?言灵说得好,千金散尽还复来!以主公之能,五六七八……年,那肯定能还完。您说是吧?”

五六七八……年……

沈棠想用镰刀扎死康时的心都有了。

奈何她终于撑不住了。

视线直挺挺向后。

“主公——”

康时见鬼般的凄厉惨叫响彻天际。

“主公,你醒醒啊主公——”康时吓得心率狂飙,眼疾手快将硬邦邦往后仰倒的主公扶住,“主公,主公,你要振作——”

沈棠气若游丝地微微阖眼,虚弱无力地冲康时摆手“累了,毁灭吧!季寿,你去把我氧气管拔了。再去告诉公西仇,让他连夜替我盖上棺材板,买张站票回族地。”

现在只有死遁才能让她摆脱负债了。

一二十万两黄金的贷款啊!

搁在现代就是社畜打工人背上几百年贷款给人打白工。其他社畜打工还贷款,好歹还能看到商品房,她别说瞧一眼,连个响都没听到,一二十万两黄金它就没了……

此前的五千两黄金贷款,她勒紧裤腰带,苦哈哈地还了多久?还没过上几天脱贫日子又一朝返贫,负债金额更是以万做单位!饶是她心态再好,性格再乐观也想哭。

“五郎怎么了?”

就在康时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附近听到动静的褚曜疾步过来。他心慌以为主公出了事情,待看到沈棠死赖在地上,一双饱含朝气的杏眸颓废耷拉,活似一条没了希望的咸鱼,一旁的康时陪着笑脸也没能让她动一下,褚曜便知道发生什么了,叹气上前。

康时用眼神跟他求助。

褚曜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

同时掌心向下轻挥,示意一众围过来的人离开。主公脸皮薄,她的热闹别多看。见褚曜来收拾残局,康时松口气,忙不迭提着下摆跑路,远离是非之地才是生存之道。

褚曜安静跽坐在沈棠的身侧。

沈棠背对着他,眨眼瘪嘴,内心打着鼓,或者说后悔——后悔自己一时情绪上头闹脾气。她是心疼钱不假,但这笔钱花出去保下了朝黎关,变相保住了她的根基,保住了跟随她的军士性命。她作为主公却闹脾气,含章知道恐生嫌隙,外人也道她吝啬。

毕竟,她的势力保住了。

位高权重,称霸一方,不过损失些许钱财,只要根基还在,日后好好经营或者到处剥削,巧立名目搞钱,多少钱不能有呢?一二十万黄金在这个崩坏的世道算什么?

周遭气氛很安静。

只能通过呼吸判断褚曜还在。

沈棠内疚反省、自我ua完毕,正要开口检讨不符合主公身份的任性行为,她听到上方传来褚曜叹息以及一句“主公,失礼了”,一头雾水地感受一双温暖稳重的手托着她脑袋和脖颈,她不知褚曜要做什么,便也顺着他力道配合,然后她有了枕头。

她枕在褚曜的腿上。

死鱼眼瞬间吓得睁大变成杏眼。

跟上方的褚曜视线撞上,她不由得尴尬咳嗽两声“无晦不觉得我这回任性?”

势力首领赖在地上跟顽童般打滚耍赖,实在有失体统。若是让重仪态礼节的元良知道,还不将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褚曜道“人非草木。”

铁打的人也会有崩溃之时。

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哪还有活力?

沈棠双手捂着脸“他们都看到了。”

褚曜忍着笑“不会说的。”

一二十万黄金的负债,对其他有底蕴的势力而言或许不算太难,毕竟这一战结束,西北大局基本就定了,怎么可能凑不齐?但主公不行,或者说她坚守本心,公私库房从不混用,所以这笔负债只能走她的私库。她赚多少就还多少,直到债务完全还清。

还清之前,她的口袋比谁都干净。

莫说一方势力首领了,就是让個普通人过上几年包吃包住,天天上值加班但见不到一分报酬的日子试试?心态再好也要崩溃,主公只是赖在地上闹闹脾气,她很乖啦。

沈棠瘪嘴“可他们一个个支耳朵。”

她可是十六等大上造实力,附近有多少人她能不知道?这些人,一个个都没走!

这么点儿距离,对于一群耳力超绝的文心文士和武胆武者而言,怎么听不到?

这让作为主公的她脸面往哪里放?

心寒,她非常心寒。

褚曜抬手布下防止窥听的言灵。

忍着笑道“现在听不到了。”

沈棠闻言长舒一口气。

褚曜发现沈棠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温声道“庆功宴还要一会儿,主公若累了就先歇一歇。此战,主公也辛苦了。”

沈棠压下想翘起的唇角,两只脚尖节奏轻快地左右摇摆“唔,还真有些累。”

于是闭眼假寐了会儿。

褚曜安静给她打扇驱热。

归功于文气武气,有它们任劳任怨地在经脉奔腾滋养,身体上的疲累早就散去。她养了一会儿就又精神奕奕,咦了一声“无晦,你有没有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褚曜问“少了什么?”

沈棠抬手指着天“居然没有鸟!”

康时上次开文士之道,后遗症跟着沈棠七八日才结束。今日一战打得艰苦又凶险,按理说威力比上回只强不弱啊。怎么现在就没有烦人的飞鸟跟着拉屎?不泻肚了?

褚曜笑道“自然是有人去驱赶了。”

这片区域临时禁飞!

沈棠唇角微勾,眉眼也含着笑。

“嗯,这才对嘛,我可是他们主公!”她起身拍拍身上沾的泥土,又原地蹦跶了两下,恢复元气,“庆功宴怎么可以缺了我这个主角?无晦,昭德兄现在如何?死了没?”

褚曜跟在她身后“受了伤。”

“伤势重不重?”沈棠皱眉。

黄烈已死,剩下残兵就成了散沙,逐个击破不难,这意味着沈棠彻底折断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没了外部威胁,吴贤势力经过此战削弱,也对她构不成威胁。

他是死是活不再重要。

但毕竟是盟友,活着好点儿。

沈棠心思一转便想了许多种利用策略。

褚曜“伤势不轻,但不危及性命。”

毕竟是武胆武者的体魄,寻常外伤经过简单包扎,不出几日就能痊愈。这次的庆功宴也是吴贤提议举办的,颇有讨好自家主公的意思。褚曜等人自然没什么异议……

说是庆功宴,其实也是初步划分利益。

吴贤这边也想弄清楚沈棠保存多少元气,这关系着他究竟是吃点儿肉还是喝汤。他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毕竟两家结盟只是口头上结盟,因为有共同敌人,不得不合作。

事后是和平还是其他,有待观察。

吴贤也怕沈棠这个节骨眼掀桌子啊。

沈棠道“性命无虞就好。”

她这会儿脏兮兮的,沾在衣服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在体温、气温、灰尘、泥土多重作用下,酝酿出令人不适的腥臭。褚曜已让人准备好干净衣物和水,只等着她洗漱。

路过某处,沈棠一个眼刀甩过去。

故作凶悍地道“你们还看?”

一个个都闲得没事儿了吗?

躲在废墟阴暗处的一众僚属做鸟兽散。

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两句嘀咕。

“无晦瞧着还真贤惠……”

“贤惠?不是慈父母?”

“难得见到主公这般孩童气……”

沈棠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咬牙切齿。

她作为主公高大伟岸的形象啊!

借着月光,隐约看到人群混着个秦礼。

沈棠“……”

为什么秦公肃也会在这里?

她将内心疑问说出口。

褚曜“季寿那一声嗓门太凄厉了。”

说句不吉利的,哭丧都没有那么真情实感的,别说其他人,连褚曜都被吓了一跳。估计秦礼也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

沈棠“……”

她在内心默默给康时记了一笔。

“无晦,公肃他们的事情,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跟昭德兄坦白了。既然公肃和大义都托给我了,那他们现在就是我的人,总要有名份的,跟着吴昭德像个什么样子?”

褚曜听着歪了个头。

原先平静的嘴角有了波澜。

主公这话,怎么听着不是滋味?

这话是能这么说的吗?

偏巧,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