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渐晚，日头就剩下一丈高的时辰，李大急匆匆的走进栖霞镇上的胡麻县衙门，身后两个长随手上都抱着不少卷宗，小跑着才算跟上李大的步子。

“李大将军一向可好，一晃有半个月未见了吧。”胡麻县丞李志明正在县衙大堂的客座上溜茶水，待看见栖霞军的参谋将军李大快步走了进来，放下盖碗，起身相迎。

“可不敢当，县丞大人唤一声参谋就是。”李大左右顾盼，微微拧起眉头，“县丞大人一向安好……怎么，就来咱们二人？”

“千户大人今日午时出关，只让人交代了一句，见召掌灯时分能赶回县衙的诸位属僚，旋即又闭关门。我也是得了下人知会，就近搜罗各位大人。”李志明接着道，“钱三赵四先将军一步早早在后院候着，我这正要过去，可巧得遇将军。”

“天时不早，我与大人同去。”

李大拱手相邀，与李志明一同转往后院。

仍旧是胡麻县衙后院的西厢，某千户大人似乎在这里躲出了瘾头，每次闭关都在此处。

西厢外，钱三赵四挺胸叠肚的各据左右，铜盆清水手巾板儿，桌椅茶点蒲扇叶儿，泾渭分明，只等着殷勤伺候千户大人出关。

两位李大人走到近前，正要和钱三赵四招呼，西厢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扇洞开，忽的一物从门内窜了出来，折着个儿打滚扑到了赵四脚下，吓得赵四‘妈…妈呀’的一跳。

众人都是一凛，定睛观瞧，赵四脚边上的竟是一只麻袋。

这……不等众人脑筋打弯，又一只麻袋从西厢门内走了出来，一荡一荡的，比前个沉重到不知哪里去了。

“搭把手啊倒是。”

韩三费劲的拽着麻袋，额角眉梢都见了汗，看见门外的人都站着傻看，心里老不乐意了。

还是钱三在这方面天赋绝高，又第一个扑上去，抢过自家千户大人手里的麻袋，到一边安放。

众人见礼，韩三草草道一句‘诸位辛苦’带着两个位面的暑气，先奔着水盆就去了。

洗手擦脸，一手端茶碗，一手……赵四总算趁着钱多多腾不出身先手了一回，抢前千户大人一个身位拿到蒲扇，细嚼慢咽的帮大人打扇纳凉。

“县中乡里的大户们可愿支赈？”韩三一秒钟也不想浪费，含着茶叶梗都来不及吐，先问李志明的政事。

李志明答道，“皆愿，且是平借，一年为期，一借一返。”

“哦？你借粮的时候没漏什么口风吧。”这世道还能遇见这种好事？韩三打死也不信的。

“不曾。只是乡老有意，言说各家子弟考学虽无成就，总也书算稔熟，大人既有福泽乡土之愿，桑梓岂能坐视，当效于大人鞍前，略尽绵薄。”

这倒是个没想到的，总以为乡里短弊，从早饭看到晚饭就算长远了，竟还有风云会际的志向？韩三转念又一想，也合当如此。

“这事你办，左右也是缺人。不过话先讲明，既然都是读书知礼义的，什么是不该做的想必都是清楚的，防微杜渐，自此始终。”

“下官明白，定会严考这些人等，必不在钱粮数筹上让大人费心。”

我是说这个咩？本千户大人说的是朋党丫，算了，没时间帮你提高层次了……韩三又道，“军中也少得力之人，这些能写会算的若有从军之意，大可开方便之门。无需攥刀把子去，都归到李大手下跑腿，历练参谋军事即可。”

李志明应道，“下官省得。”

韩三又问，“西山路渠如何了？”

“流民者众，县库所备的生铁精铁亦都造了斧铲分发，开山伐木寻常事。只是引渠不易，农园令已数度入山，考据蓄山水雨水两法，以水车并举，应付开荒诸事。”

李志明顿了顿，脸上忽的流露神往之色，“农园令真大才，不足殊功。前日里有信来，其间言说，提水小术不足持，待日后定于半山原掘土造湖，井分田亩，塘有鱼，堤有桑，山中桃源，陌上江南，指日可待矣。”

这读书人心真野啊，给个农园令的官儿生怕浪费了，都敢琢磨在半山蓄水造湖了。

韩三也不能站干岸上看戏，假不假是叫姐夫的，以后有时间还得找点专业的资料送过去，别把好好一片地给整内涝了，岂不又得浪费一张换地卡。

都是内政90+的人了，韩三也就提点几个大方向，小事情交给李志明完全不需问。

又说了几句，韩三转头问李大，“军中可有大事？”

“回大人，无事。”

李大一拱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