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小说网 > 重生后成了皇帝的白月光 > 第120章 姜容和裴池2

第120章 姜容和裴池2

船外传来了厮杀的声音, 裴池也顾不上思索这个可笑的,毫无由来的梦,握紧手中的刀一跃而起。

是水匪!

但是遭遇截杀的并不是御船。

顾萱眼尖, 慌忙道:“前面是姜家的船。”

裴池眉心一跳,连声音都变了调:“姜家?”

“是!”顾萱也急得要命:“昨日便收到了消息,承恩侯府姜家二房夫人苏氏带着姜蜜、姜容、姜宣回娘家拜寿, 镇国公世子薛靖霖同行, 与我们同日出发。”

她还要说什么, 裴池却等不及了, 点了人马,放了小船下去, 匆匆朝着姜家的船使了过去。

姜家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

因是轻装出行, 又兼有镇国公世子同行,苏氏根本就没有带上姜家的护卫, 现如今水匪驶船冲撞, 镇国公府的侍卫根本无济于事, 只来得及放下几只小船, 让家眷弃大船逃命。

一片兵荒马乱。

姜容踉踉跄跄地奔走在船舱内,根本无法站稳。

“母亲!三姐姐!宣哥儿!”她一边哭着, 一边叫唤着亲人的名字。

甲板上已经砍杀了起来, 想必是水匪已经登船,舱内被人放了火, 四处都是浓烟,她又不擅水性, 根本无处可逃。

姜容心生绝望,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发簪。

若是今日难逃大难,她宁可自行寻死, 也不愿活着受辱。

客舱的门被踹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姜容死死握住发簪,尖叫着朝前扑了过去。

裴池好不容易找着姜容,尚未来得及张口叫她,胸口便一阵刺痛。

她用发簪刺中了他。

裴池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把握住了她的纤细的手腕。

“是我。”

“……裴……裴大人。”姜容一愣,又惊又喜,一边哭着一头就扎进了他怀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我还以为是水匪……”

瞧着他身前的血迹,她又回过惊醒了过来。

“我刺伤你了。”

眼泪说流就流,她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连连尖叫:“你怎么样?”

裴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好在小姑娘身娇体弱,他不过受了点皮肉伤而已。

“没事。”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抬手就将簪子拔了出来。

“我带你出去。”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裴池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伸手便将姜容横抱了起来,大步朝外走了去。

锦衣卫训练有素,不出多时便将那些水匪打杀了个干净,只是这船却是要沉了。

因着这阵混乱,萧怀衍的御船也被冲散,只留了一艘船尚且留在原地待命。

裴池便将姜家这一波老弱妇孺带到了那艘船上。

捡回了一条命的苏氏抱着姜容、姜宣嚎哭不止,裴池不便留在这里,正要退出,姜容却拉住了他:“裴大人,我三姐姐……”

裴池望着搭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指,十指葱葱,指尖上还有被火灼伤的痕迹,起了几个水泡。

“她没事。她坐的小船被陛下救走了。”裴池安抚她。

听得姜蜜没事,姜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连忙去安抚母亲和弟弟。

望着抱成一团的一家三口,裴池眼底闪过一丝柔和的神色,出门便换来了属下:“烫伤的药膏送点进去。”

属下正要进去,裴池又补充道:“拿最好的,不会留疤的那种。”

“这……”属下有些为难:“咱们皮糙肉厚的,哪里讲究这些,只能凑合先用着。”

“罢了。”裴池懒得唠叨,径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扔给对方:“给里头那位姑娘。”

下属一阵心惊:“大人,这可是陛下赏给你的黑玉膏,就这么一瓶……”

“啰嗦!让你去便去!”裴池冷声喝道。

下属哪里还敢再顶嘴,连忙掀开帘子进去了。

裴池这才回了自己房间,低头处理被姜容弄出来的伤口。

简单包扎好之后,他也懒得再穿衣裳,低头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直到这时,他满心的杀戮欲望才缓缓平息下来。

好在那个小姑娘安然无恙,裴池叹息着,将剑收鞘。

房门被敲响,裴池以为是自己哪个下属,随口应道:“进来。”

一道粉色的身影怯怯地出现门口,似是发现他上身并未着寸缕,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裴池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在这一刻如同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堪称狼狈地捞起一旁的衣衫随意裹在了身上。

“你来做什么。”他转身背对着姜容,厉声喝道。

“我是来道谢的。”姜容脸颊绯红,站在门口,头顶上都要冒烟了。

裴池好不容易整理衣衫,总算恢复了几分镇定,语气和缓了许多:“不必。你回去。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他们便是。”

听得他这么说,姜容也没有离开,反而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

“你的伤……严重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踮起脚尖,试图去看他的伤口。

小姑娘靠得极近,裴池甚至闻到了她身上略微的药草味道,以及隐隐约约的奶香味。

甜得就像是一场易碎的梦境。

裴池很不习惯地往后一仰,避开了她的动作。

“姜容。”他叫小姑娘的名字。

“啊?”

小姑娘软绵绵的手指已经落在了他的衣襟上,烫伤已经都上好了药膏,上面还绑着可笑的棉条,甚至还打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

“你们姜府的教养嬷嬷没教过你男女大防?”裴池问。

小姑娘半跪着,眼睛眨巴眨巴:“可是我还小。”

“十三岁,不小了。”

裴池冷着脸,手伸到她的腋下,竟是将她半举半抱了起来,把小糯米团子似的女娃娃整个人“摆”到了厢房门外,再伸手关门,一气呵成。

姜容在外面挠门。

“大人,大人。”小姑娘轻轻脆脆的声音:“那我先走了,您若是需要人伺候,尽管来找我。母亲说了,大人对姜家有救命之恩,当以厚报。”

“聒噪!”裴池道。

挠门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裴池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见门外完全没了声响,又有些后悔,懊恼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些。

等等……

该不会是吓哭了吧?

他又有些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重新将房门打开。

那只小兔子却还站在原地,见他出来,连忙又举起了手里的东西直往他手心塞。

半根糖葫芦。

“大人,给你。”她软软说道:“等会儿喝药的时候就不苦啦。”

裴池握着半根糖葫芦,面无表情地叫来了下属,让他们将姜姑娘带回房去休息。

第二日,裴池收到了顾萱的飞鸽传书,萧怀衍有令,在徐州会和。

姜家那一大家子人,却是要去金陵的。裴池想了想,便决定早日前往徐州。

他拨了十余名锦衣卫给苏氏,护送他们前往金陵,而自己则带人又雇了一艘船前去徐州。

“夫人放心,过了这片水域,便是一条通途,治安良好,从未见水匪出没。”

裴池去向苏氏告辞的时候,如是说道。

苏氏搂着姜宣,满是感激:“这次真是多谢裴大人了。”

“举手之劳而已。”

裴池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房间,并未见姜容的身影。

直到船靠了岸,裴池带人转移,才听见身后有细细的声音。

“大人。”

是姜容。

小姑娘似乎来得匆忙,拎着裙摆,手里还攥着东西,一股脑地往他怀里塞。

见裴池脸色冷峻,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是……护身符。”

“我听母亲说,大人要前往徐州,我三姐姐也在那里,这护身符是我在前头的庙里求的,劳烦大人替我转交给三姐姐。”

小姑娘一番话说得磕磕碰碰,到底还是说清楚了。

裴池不予置否,将护身符塞进了腰间,正转身要走,衣袖却被人牵住了。

姜容又递过来一个护身符:“这个,是特意为大人求的。”

给他的?

裴池盯着手里用红色丝线系起来的香囊,颇有些呆愣。

“此去徐州,路途遥远,大人保重。”她结结巴巴的说着,不等裴池说话,便生怕他拒绝似的,拎着裙摆又一溜烟地跑回了船上。

裴池总不能追上去把东西还给她,边干脆将护身符塞到了衣襟里。

摸了摸胸口,他竟有些情绪诡异。

裴池素来不信鬼神,这却是头一次有人特意为自己求了这等毫无用处的东西,巴巴的送过来。

“罢了。”他叹了一口气。

东西虽是无用,好歹也是一番心意,冲着这个护身符,他以后多照顾着点姜家这个小姑娘就是。

裴池去了徐州和萧怀衍会和,又将姜容托给他的东西转交了姜蜜,这才浑身都松懈了下来。

她拜托自己的事情已经完成,小姑娘应该会开心了吧。

在徐州停留了几天,裴池又在萧怀衍的安排下,调遣人手,将姜家三姑娘送去了金陵姜家,这才悄然去追查薛靖远与江南乱党一事。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萧怀衍如有神助,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薛靖霖与乱党一网打尽,尽管在过程中姜家三姑娘又遇到了牵连,可到底只是付出了最小的代价,以薛靖霖自尽,乱党皆斩草除根为结果。

元熙二年,承恩侯姜青德谋害谨妃贴身侍女一事败露,被虢夺爵位,斥贬益州,同年,姜家三姑娘姜蜜受封皇后,太后移居五台山,姜蜜生父姜青轩受封一品国公。

姜蜜很得宠,自家陛下确实是深爱着这个女人。

若无意外,姜家保住这往后几十年的荣华富贵,是手到擒来的。

姜家,算是保住了。

裴池不知为何,总觉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想起了那个荒唐的梦。

既是如此,想来姜家那个小姑娘,必定能安安心心的长大嫁人,寻个如意郎君,再不必如同梦中那般委曲求全。

裴池摸了摸放在胸口的护身符,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元熙三年,当今皇后姜蜜诞下一子,萧怀衍欣喜若狂,大赦天下,姜青德又从益州回到了京城之中。

同年,裴池升任刑部尚书,兼锦衣卫指挥使,官至一品。 提亲的人几乎将尚书府的门槛都踏破了,裴池不堪其扰,干脆借口公务繁忙,一连几天都宿在了官衙之中。

萧怀衍喜得麟儿,难得有了闲心关心自家臣子的终身大事,打趣道:“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这满京城中适龄的千金姑娘可不多,再拖两年,就要成老匹夫了,看谁敢嫁你。”

裴池垂目敛眉,执棋落下一子,一言不发。

他这两年可称得上平步青云,身上气势愈发厚重,又兼不苟言笑,倒是真成了“活阎罗”了。

反观萧怀衍,爱人在怀,眼角眉梢都写着餍足二字,愈发温和起来。

见裴池不吭声,便劝解道:“朕当年允诺可以给你赐婚,如今亦有效,你若是有看中的姑娘,尽管开口。”

“臣并无成家的打算。”裴池随口应付道。

“怎么?看不上这些世家姑娘?难道你要想娶个天仙不成?朕可没办法给你找一个来。”萧怀衍落下一子,状似无意道:“连皇后的妹妹都要嫁人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去?”

皇后妹妹?

裴池耳根一动。

姜家四姑娘姜容?那只小兔子?

裴池这才恍然大悟,仔细算来,那小姑娘如今已年满十四,确实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了。

一提起姜容,萧怀衍颇有深意:“皇后对这个妹妹颇为看重,竟将满京城适龄的世家公子作画入册以供她挑选,年纪大的不要,长得略丑些不要,家风不正的不要……也不知道她要给姜容挑一个怎样的夫婿才算满意。”

陪萧怀衍下完棋,裴池便出了宫。

“大人,是要回府吗?”车夫问道。

“逛逛。”裴池冷声道。

他端坐在轿中,手指挑开帘子。

已近晌午,街巷中人声鼎沸,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朝廷之中的风起云涌。

裴池正欲放下帘子,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披着一袭银狐大氅,正示意店家取下铺子上的一个灯笼,一张素白的小脸裹在观音兜下,娇美可人。

是姜家的那只小兔子。

姜容。

“停轿。”裴池喝道。

下人不明所以,连忙将轿子停在了街边上。

裴池鬼使神差的盯着不远处那个小姑娘,却见她抱着灯笼,喜笑颜开,又在店铺里买了一大包零嘴,挑了两个糖人,这才在丫鬟的催促下上了马车,消失在了街尾。

“大人?”

裴府的下人疑惑道。

裴池戛然失笑,放下车帘,闭目养神了片刻才开口吩咐道:“去问问店家,方才那个姑娘都买了些什么,照着买一份回来。”

稍稍一会儿,东西便送进了轿子来。

一个兔子灯笼,一包松子糖,两个糖人,外加一大包做针线的丝绒花样。

小姑娘的东西。

倒是这个兔子灯笼,活灵活现的,与她倒是相得益彰。

裴池嘴角往上扬了扬,手指随意拨动了两下,便失去了兴趣了,意兴阑珊道:“回府吧。”

下人正要起轿,又听见裴池冷声吩咐道:“将这些东西送到承恩公府去。”

“啊?”下人傻了眼。

“承恩公府的四姑娘,姜容。给她。”裴池有些不耐烦。

姜容人在府中坐,突然收到了裴府指名道姓要她收下的一大包东西,唬得她母亲苏氏慌了手脚,连忙拉着她的手细细询问。

姜容不明所以,乖巧地摇了摇头,只告母亲自己与指挥使大人并未有来往。

虽说如此,苏氏仍旧将此事告知了自己的丈夫姜青轩。

“你说这裴大人送这些东西到底是何用意?莫非是想敲打咱家?老爷……”

姜青轩放下手中的书卷,眉头紧锁:“他指明要送给咱们阿容的?”

“是。”苏氏沉默了片刻,又跳了起来:“他……他该不会是看上咱们阿容了吧?”

“荒谬!”姜青轩胡子都翘起来了:“裴池位高权重,宦海沉浮多年,什么绝色美人没见过,那里瞧得上咱们阿容……”

“再说了,他……”姜青轩嘀咕道:“他可是已年近三十,都快能做咱们阿容爹了,哪能这么恬不知耻!”

“真的不是?”

“妇人之言!可笑!”

尽管自家夫君吹鼻子瞪眼的,苏氏却好歹心安了下来,却也没有掉以轻心,第二日便叫了姜容来,每日晨昏定省,又盯着学针线,学管家,所有酒席宴会一概推了,每日只管拘着她在府里,不得外出。

倒是姜容,收到这大包东西,倒是模模糊糊的想起了裴池来。

那一年她随母亲去江南外祖家,途中遭遇水匪,还是裴大人救了她一命。

还有元宵花灯节,他送了自己一盏琉璃宫灯,至今还挂在她的床头。

姜容抱着裴池新送过来的兔子灯笼,稚嫩的脸颊上竟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裴大人,真是个好人呢。

她既收了人家的东西,按照礼节,可是要回礼的。

小姑娘吭哧吭哧地抱起了自己平日里存钱的箱子,从里头抓出了一大把碎银,又犯了难,给裴大人回什么礼好呢?

过了几日,姜容便找了个借口溜出家门,去书斋选了一方砚台,亲自送去了尚书府。

裴池还未下朝,门房见惯了来尚书府送礼的人,只是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却还是头次见。

也不敢收她的东西,只连连摇手:“姜姑娘还是请回吧,我家大人说了,遇见送礼的,只管打出去。若是收了,小的可是要被发卖出去的。”

“我的也不能收吗?”姜容抱着东西,细声细气的问道。

门房一时哽住了,竟不知怎么回她,只得再三摆手。

好巧不巧,裴池的马车正好到了门前,他掀开帘子,便瞧见小姑娘难过的模样,一时有些愣住。

谁欺负她了?

裴池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

她来做什么?

出神之际,小姑娘见着他,眼睛却是亮了,连忙小碎步跑了过来,将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竟是半分也不怕他。

裴池瞪着还用红绸绑了蝴蝶结的箱子,声音有些僵硬:“这是什么?”

小姑娘害羞的笑了笑:“是回礼。”

裴池揉了揉眉头,冷声道:“我不收礼。”

话音刚落,对面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眼眶竟是红了,颇为委屈:“可……可这是我挑了许久的。花了二十两银子呢。”

随侍在侧的下人差点吓晕了过去。

先不说从未见人给当今刑部尚书送这般薄礼,单说小姑娘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就让人胆战心惊,生怕自家大人一怒之下将人投入大牢。

所有人都心惊屏息,裴池却出乎意料,沉默着将箱子收了下来。

姜容见状,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许是觉得自己胆大包天,过于出格,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盯着自己的脚尖呐呐道:“那……那我走了。”

说便拎着裙子就要开溜,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站住。”裴池盯着她纤薄的背影冷声道,也不管她脸上疑惑的神色,缓缓开口:“我让人送你。”

于是姜容昏头转向的,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坐了裴府的马车回了姜家。

这可把苏氏吓得不轻,任谁家宝贝疙瘩被锦衣卫送回来,都是要吓破胆的。

胆战心惊的将人请进了喝了茶,又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之后,苏氏才一把拉过姜容,声音都变调了:“赶紧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姜容稀里糊涂的,只照实说了两句,苏氏就恨不得要晕了过去。

自家傻闺女,竟然胆大包天到当众给裴池送礼,送的还是价值不到二十两银子。

裴池不仅收了,还将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锦衣卫给送了回来。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糊涂东西!”苏氏气得不轻,指尖直往姜容额头上戳,也顾不上姜容委屈巴巴的模样了,转头就去了姜青轩的书房。

姜青轩自两年前的事情之后,愈发胸怀宽广,只安慰焦急的妻子:“人家裴大人又没有怪罪阿容失礼之处,你这么急做什么?”

苏氏一拍桌子:“就是没有怪罪我才急!你说这个裴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能有什么意思?你想太多了,放宽心,万事有陛下和娘娘做主呢。”

苏氏瞧着姜青轩这副完全不上心的模样,更气了,站起来连连踱步:“不行,咱们阿容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那边裴池尚且不清楚自己将苏氏吓得不轻,抱着箱子回了书房,将东西随手一扔,直到处理完大堆公务后,才想起来小姑娘送来的“回礼”。

拆开来一看,竟是一方劣质的砚台,以及一大包零嘴,霜糖山楂,蒸糕,玫瑰饼,杏仁松子,满满当当的一箱子。

裴池回头就瞧见了还挂在博古架上的莲花灯,哑然失笑。

这回礼,倒是比那莲花灯值些银子。

他捻起一块糕点,舌尖尝着那陌生的甜味,竟也不算讨厌。

于是,锦衣玉食的天子重臣,刑部尚书兼锦衣卫指挥使,当朝一品大臣,裴池裴大人,就这样坐在书房里,将这一整箱零嘴,吃了个干干净净。

第二天再去上朝时,脸上竟是挂了几分笑意,唬得那几个参他参得起劲的御史交头接耳,揣测他是否又打了什么怀主意。

裴池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下朝。

萧怀衍又将他留了下来,甩给他一张画像。

裴池不明所以捞了起来。

“这是?”

“姜家替姜容选的夫婿。”萧怀衍说道:“皇后想托你打听打听。”

裴池握着画轴的手,陡然握紧,只觉得心口一窒。

姜容的……夫婿?

他缓缓展开了画像。

苏氏的眼光其实是不错的,她看中了礼部尚书家,许家的三公子。

清贵士族,百年世家,许三又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不用继承家业,且已有功名在身,姜容嫁过去便是五品夫人,又不用做那长媳操持中馈,若她愿意,自可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

只是……

裴池瞪着画像中的男子,双眼几欲喷出火来。

这个男人,他却是梦见过的。

梦里的姜容,在进裴府为妾之前,便是与他定的亲。

许家三公子,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实则人面兽心,最喜寻花问柳,且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在梦里,姜容尚未进门,他便生出了三个庶子还玩死了房里的几个丫鬟,被人告到锦衣卫来,闹得满城风雨。

姜容意图退亲,他却以苏氏性命相逼,甚至试图玷污姜容清白。

姜家那小姑娘,便是在这种境地下,求到了自己面前。

原来竟是他!!

裴池双手握拳,身躯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此人绝非良配。”

“哦?”萧怀衍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何出此言?”

裴池一阵语塞。

他突然想起来,那不过是梦中所见而已,而此时许家半点风声也没有传出来,许三仍旧是众多世家姑娘心中嫁娶的好对象。

可是那只小兔子……

那只胆小吝啬又爱哭的小兔子,本应该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子,而不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裴池勉力保持着冷静站了起来:“臣去查查。”

裴池掉头就去了锦衣卫衙门,不出三日,便有人击鼓告状,状告礼部尚书家的三公子草菅人命,将一农家女子玩弄至死。

锦衣卫衙门接了状子,两日后便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人证物证皆在,坐实了了许三的罪名,

按照当朝律例,判了个秋后问斩,而礼部尚书也因教子不严,官降四品,成了七品县令,举家离开京城,去了任上。

裴池此事办得干净利落,雷厉风行,百年世家就此一蹶不振,三代之内再难以出头。

萧怀衍合上裴池的折子,问了一个与案子毫不相干的问题。

“裴池,你真没有成亲打算?”

萧怀衍的话里仿佛藏有深意,裴池却是不合时宜的想起那一年的锦衣卫衙门,陈思道的女儿声嘶力竭的咒骂——

“裴池,我诅咒你这一生无人怜惜,终生孤苦。”

裴池的嘴角抿得死紧,人却深深的跪伏了下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陛下,臣并无成亲的打算。”

他父母早亡,并无族亲,孤身一人在锦衣卫呆了十年,手里头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名声算不得好,御史总说他是奸臣酷吏,京城中世家姑娘见他犹如见了猛兽,退避三舍,谁又愿意嫁他为妻?

“罢了。”萧怀衍叹息道:“你再想想。”

第二日,裴池告了假。

他挥退左右跟随,脱了官袍,只着了一件普通常服,孤身一人去了一趟父母的陵墓。

再回来时,已是黄昏日落之时,他坐在酒楼里,要了五斤烧刀子。

最劣质不过的酒水,后劲却是十足,醉意朦胧之中,他仿佛见到了姜家那个小姑娘。

她似乎是被自己吓得不轻,乌黑的眼珠瞪得圆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