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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回到我的身边

院落的宅门紧闭着,夜幕下万家灯火温暖地亮着,只有一户什么光都没有。

落寞地如同荒山里的古寺。

古逐月想推开门走进去,却发现门是假的。

因为他的手从门板里穿了过去,他跨过门槛,整个人之间走到了院子里。

这是视觉上的门,并非真实存在的。

“你怎么回来了?”古逐月看到了容虚镜,她坐在廊下,手里捧着早就冷却的小暖炉。

“有人要来这里。”容虚镜说。

真正的木门静静地躺在古逐月脚边,院落里的积雪上布满了杂乱的痕迹。

有人从这里踩过,还有兵器拖过,还有手掌的印记,甚至有些地方看上去还像是被跪过。

“你没事吧?”古逐月走到容虚镜的跟前站定。

起前两人都是站着说话的时候,古逐月总是低着头。容虚镜现在坐在木廊边,古逐月难得跟她平视。

容虚镜摇头,她伸臂抬了抬手掌,积雪里的木板飞了起来。当她握紧手掌时,木板又落了下去。

门口障眼法一般的假门也散做一团微光,容虚镜看着古逐月:“你叫我不论去哪里,都要回到这里来。”

“这里如果被不相干的人毁掉了,我还能回哪里去?”

古逐月有些词穷,如果容虚镜要这样理解,那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我的意思是,”古逐月尝试解释,“要知道怎么找到‘回来’的路,这个回来……”

是指回到我的身边。

古逐月突然停下了,按照容虚镜的思维方式,古逐月也不太好确认她会把这句话理解成什么意思。

但潜意识告诉古逐月,这话不能这么说。

“这个回来,”古逐月说,“是指回到你熟悉的人或者是能保护你的人身边去,你现在忘了很多事情,没有守着你,我怕你再出什么意外。”

容虚镜一言不发地看着古逐月,古逐月一时间也摸不准容虚镜到底有没有在听。

“我讲明白了吗?”古逐月问她,“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再仔细解释。”

“哦对了,”古逐月突然记起来,连忙补充道,“这是说你现在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的情况,你如果回忆起来你的过往,你想去哪里就去,没有‘回来’这个概念。”

“为什么?”容虚镜冷不防地问他。

“因为你不需要谁保护啊。”古逐月脱口而出,“还能因为什么?”

“我在等你的时候,”容虚镜没有过多纠结古逐月的语意,她伸手指了一下天上的星星,“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未来。”

“他的?谁的?”古逐月问。

“尉迟醒。”容虚镜淡淡地说,“他明天会死。”

古逐月猛然往前一步,抓住了容虚镜的单薄的肩膀:“会死?!为什么?!”

容虚镜没有挣开他,她用食指指腹点在了古逐月的眉心,一脉星光钻了进去,未卜先知的来日之事如同戏剧般在他的脑海中上演。

古逐月抓着容虚镜肩膀的手缓缓滑落,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换成你,”容虚镜问,“你怎么选?”

古逐月失神了许久,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怎么选……都是死路?”

容虚镜没有回答他,她抬头看着漫天的星辰,一口温热的白烟被她呼了出来,但很快又被寒冷吞没。

“大概是。”容虚镜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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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将军。”启阳夫人在上林苑出口的八角亭里站着,似乎是等了他很久。

陆麟臣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启阳夫人一身红衣,在被积雪覆盖的天地间无比显眼。

通往八角亭的路被藏在雪下,陆麟臣踩着深及脚踝的积雪走过去,进入亭中时站定行礼:“启阳夫人。”

“我想在这种天气里推诿寒暄的话实在是过于矫揉造作,”启阳夫人说,“开门见山,我在这里等候就是为了询问太极殿中,对于我儿子的事,是如何商议的?”

“夫人也是这样拦住我老师的?”陆麟臣问。

启阳夫人轻轻点头,耶育泌来信说尉迟恭私自带病南下掠夺边境城池,她刚想去找李慎,就恰好遇上了宁还卿。

“泊川的人告诉我,”启阳夫人说,“有人带头打仗了,我想一定会连累到我的儿子。”

“所以你来了这里?”陆麟臣问,“所以你也想撇清尉迟醒和泊川的关系?”

“也?”启阳夫人抓住了陆麟臣言语中的重点。

“我在老师进殿之前,也是想这样为尉迟争辩的。”陆麟臣说,“但,我觉得我错了。”

“把尉迟醒和他的草原分开,就是最错误的说法。”

八角亭里的石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火炉,上面的茶水沸腾了,白烟从狭小的壶口往外涌着,陆麟臣伸手去揽。

轻烟从指缝中溜走,什么都不剩。

“我们说他和草原没有关系,”陆麟臣说,“其他人就要他去伤害他的故乡。”

“宁辅国是说,”启阳夫人夫人察觉到一丝异样,“只要尉迟醒接受靖和的指婚,对靖和忠诚,活着并不是难事。”

陆麟臣偏着头垂眼看着地面,他忽然笑了起来:“活着,活着?活着!”

“末将还有要事,”陆麟臣双手抱拳,对着启阳夫人行了退礼,“告辞。”

“陆将军!”启阳夫人叫住了想要离开的陆麟臣,“太极殿中商议之事,是要我的儿子去做什么?”

陆麟臣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飘着鹅毛大雪的天空。

靖和最有分量的权臣和最精明的皇子,想让尉迟醒娶一个公主,回到草原去争大君的位置。

这是离开靖和的通关牒,也是尉迟醒回到故乡的大好机会。

他能回到他梦回无数次,依旧惦念的故里,能与阔别多年的亲人朋友族人相聚。

但他们要他永远臣服靖和。

硬手段有飞羽军和金吾卫,软手段有那个痴恋他多年的公主。

陆麟臣知道尉迟醒即使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也能够在两方中找到平衡,但他就是觉得,从头到尾,为什么要让尉迟醒去愧对所有人。

包括愧对他自己。

就算是瞎了,陆麟臣也能看出来,尉迟醒心里装了一个自由而骄傲的女孩子。

“他们,”陆麟臣没有回头,“要毁了尉迟醒的一生。”

“什么意思?”启阳夫人不太明白。

陆麟臣叹了口气:“我一直有种感觉,很不礼貌的感觉。”

尉迟醒多年寄人篱下,养成了他隐忍寡淡的处事方式,但陆麟臣总觉得不止是因为靖和方面的施压。

陆麟臣踩着积雪转身,看着站在亭边的女人。

她风华无双,美貌依然,仿佛得到了所有天神的垂怜,最是无情的岁月也没有伤害她半分。

“我作为尉迟醒的朋友问一句,”陆麟臣看着她说,“夫人可有要求过尉迟醒什么事,一些……让他不太能想明白的事?”

启阳夫人愣了一下,她想起了星辰,想起了从星光中走来的那个人。

她有整片天空下最无上的能力,最无可侵犯的权威。

她说尉迟醒该死。

“如果活着这件事,也让他想不明白的话,”启阳夫人说,“那大概就是这件事吧。”

“我只想他好好活着,任何身份都可以。”

陆麟臣只知道尉迟醒处境有些艰难,但他从未觉得到了活着都很难的地步。

他觉得是启阳夫人忧虑得太多,但看着她的脸,陆麟臣又觉得在这样的处境下,一个女人担忧得比较多,也不能算是多虑。

“放心吧,”陆麟臣扫了一眼启阳夫人被冻红的双手,“我不会让他有事的,夫人早些回去,冻伤了尉迟醒会担心的。”

启阳夫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就缩回了袖子里遮挡起来:“多谢陆将军。”

“撇清尉迟醒和草原的话,以后我们都还是少说吧。”陆麟臣说,“夫人是朔州人,或许觉得去到哪里都是漂泊,可他的到底还是流着草原血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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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澈看着传来的圣旨,一个头有两个大。

“长老,”容澈把圣旨抖开,“这是陛下今夜第六次来请白玉牌了,尊位不在,该怎么办?”

容砚青也很头大,小事他还能自己决定,但这种两国联姻质子释放的大事,容砚青碰都不敢碰。

“要不然,”容澈说,“我们去找找镜尊位?”

“怎么找?”容砚青问他,“尊位自己不想回来,再给我八百年我可能都找不到。”

容澈抬头看着穹顶上的星海,每一个命星都在按着自己的轨迹旋转着,朝暮不更。

这里有天下所有信徒的命星,有容家所有人的命星,容澈在猜,哪一个是属于容家家主、星算掌派人的。

“我们能看镜尊位的命星吗?”容澈的眼神飞速地在一颗颗命星中扫过,“说不定就能找到尊位了。”

容砚青连忙伸手挡住他的眼睛:“你疯啦?”

“怎么了?”容澈不是很明白容砚青为什么这么紧张,按道理来说,只要能力足够,这片星海里所有的命星都是他可以卜算的。

星算说到底,除了敬畏星辰敬畏天意外,也没有别的尊卑之分。

“强行探知命星,”容砚青拽着他往外走,“能力又不够的话,会死的。”

上次容砚青想要看看帝星的轨迹,镜尊位就是这么阻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