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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温柔而强大

池照慕站在树后,看着古逐月为了保护她,而挨了一记天雷。

也看见了容虚镜在震怒下,是如何让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的。

她看见他们争执也看见他们相拥,池照慕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换成谁她都敢一争,可偏偏这个人是容虚镜。

池照慕不信教义,却也明白容虚镜是怎样的存在,她可以不信,但无法不服。

容虚镜深受天意和苍生的信任,生来就站在无人能及的巅峰。

她该怎么争?拿什么去争。

池照慕只不过晃了片刻神,再抬头看向两个人时,已经找不见容虚镜的身影了。

古逐月站在磐石上,高喊着容虚镜的名字,很显然,他也没料到容虚镜会消失。

池照慕下意识四周看了看,无果后又转身,看向自己的身后。

容虚镜就站在她的身后,身姿笔挺负手而立。

池照慕被吓得一哆嗦,差点失声喊了出来。

容虚镜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池照慕读懂了她的意思,茫然地点了点头。

古逐月还在四处寻找着,她们两人却站在树林中无声地对视着。

呼喊声越来越远,最终归于平静,池照慕的姿态这才一下放松了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尊位。”池照慕干脆就直接倒在树干上,靠着树干站着,“您惯爱神出鬼没吗?”

池照慕其实是嘴巴快于脑子,把前几次容虚镜也是突然出现一并说了出来,当做藏在语句里的暗刺。

说完她就后悔了,但同时她也发现,容虚镜好似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容虚镜扫了一眼池照慕手臂上的伤口,那是她在战场上替古逐月挡刀留下来的,不过可惜的是,古逐月已经不记得了。

池照慕察觉容虚镜在看自己的手臂,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战场上的伤,冲撞尊位了?”

不知道为什么,池照慕总觉得容虚镜看自己的伤口,并不是那么地顺眼。

一道剑伤,怎么就让她不顺眼了呢?

“你喜欢他?”容虚镜问。

池照慕明显慌乱局促了起来,小心翼翼藏着的心思被人一语道破,再冷静的人也会裂开缝隙。

容虚镜的神情冷淡至极,这让池照慕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一心藏着的心事,容虚镜点破就算了,态度还如此这般,就好像是随脚将一多野花踩进了土壤里里一样,漫不经心。

“是。”池照慕的心里忽然有些生气,她站直了起来,与容虚镜对视。

实际上她比容虚镜高出不少一截,只是每次见容虚镜时,恰好两个人总有一个没站直。

她这么一较劲,身高上的优势给了她不少底气,她甚至刻意微微仰头,略有点俯视容虚镜的意味。

“尊位久居高处,”池照慕说,“也许不太明白这些事情对于我们普通来说其实意义非凡,若尊位实在不能体会,也烦请尊位不要如此不屑一顾。”

容虚镜抬眼扫了一下池照慕的神情,思考了片刻后才开口回答:“与本座何干?”

“本座并非不能体会,”容虚镜说,“凡俗百年,爱恨再长也会入土为安,本座并非不屑于你。”

“而是所有。”

“尊位既然不要,”池照慕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为何要占着他不放?!”

容虚镜看着她的脸,轻轻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池照慕借着酒劲,迎着容虚镜冷淡的眼神质问她:“尊位一身伤来找他,如今又伤给他看。”

“难道尊位心里,真的没有其他杂念?”

池照慕抬头看了一眼月亮,脑海里重复着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心里后悔地抽自己最巴子。

但胸中那口酒气冲了上来,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破罐子破摔。

“尊位,你看不出来他对你甚是关心吗?”池照慕清醒了一些些,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尊位说不要俗世爱恨,我却觉得尊位,很是乐在其中。”

容虚镜看着她神色里细微的变化,心中只觉得世人实在愚钝。

羡慕嫉妒与自卑混在一起,原来就是这样体现在表面的。

“这是他的选择。”容虚镜说。

她扫过池照慕窘迫的神情,特意多说了几句:“眼所见,也许并非为实。”

“你想走进他的心里,急着把他心里的人赶出来,也要先看清,里面是谁。”

池照慕愣住了,她忽然一下觉得自己的酒彻底醒了,甚至还有一口大钟在她脑子里一直敲。

“他的心里……”池照慕问,“住着谁?”

容虚镜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枯枝,心里觉得有些发笑。

“你觉得呢?”容虚镜反问她。

容虚镜伸手一招,闻月来飞了过来,落在了林子边。容虚镜走了过去,摸了摸它的头顶。

“你何必争这些呢?”容虚镜踩上了闻月来的背,坐了下来。

反正你是他唯一的皇后。

闻月来振翅而飞,在瞬息间就冲上了天穹,池照慕追出树林,站在了磐石之上,长久地仰望着天穹。

容虚镜飞上空中,看见了止步下来仰望着自己的古逐月。

闻月来挥动翅膀带了了气流,不断舞动着容虚镜的头发,月光之下,她周身都像是流淌着光芒。

池照慕问她有没有其他杂念,还说她乐在其中。

原本她想否认,可她扪心自问时,却无法说出口。

“原来我,心有私欲吗?”容虚镜喃喃自语。

闻月来越来越接近新月,它的喉咙中发出了几声低低的鸣叫,询问容虚镜要去哪里。

容虚镜摸着它后背的羽毛:“去念渡山看看。”

闻月来振翅向西,容虚镜揪住它的后颈毛:“从北方走,绕过念青念渡,去念渡雪谷腹地。”

闻月来听见了这个地名,在空中盘旋着,迟迟没有按照容虚镜所示的方向飞过去。

“不急,风临渊已死,等他攻上沧州再回来,”容虚镜说,“我们去看看钦达天守着什么秘密。”

闻月来仰起头,朝着圆月一声高唳,极其不情愿地冲向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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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醒佝偻着身子,在帐篷间小心翼翼地四处穿行,陆麟臣跟着他,同样也弯下腰,像是盗贼一样提心吊胆。

“我还真是没见过,”陆麟臣低声抱怨,“在自己家也跟做贼一样。”

尉迟醒猛然转过身,捂住陆麟臣的嘴巴,将他贴着帐篷按住了。

百里星楼很是懂行,也停了下来贴着帐篷站立。

旁边的草地中,走过一队巡逻的狼骑,尉迟醒一直等他们走远,才放开了陆麟臣。

“到底在哪里?”尉迟醒问陆麟臣。

陆麟臣耸肩:“我也不知道,我从沙漠里出来就一直被你王姐控制着,不知道他们把古行川的尸体放在了哪里。”

“我知道。”百里星楼说着,伸手指向了远处的一顶帐篷。

帐篷门口倒着两个喝醉的将士,看样子应该是勒朗泰家的勇士。

尉迟醒转头看着百里星楼,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陆麟臣也转头看她:“钦达天知道还跟着我们乱转半天?”

“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百里星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到他们说里面是沙漠带回的干尸,想来应该是你们要找的人。”

尉迟醒迟缓地点了点头:“是,也是我想求钦达天帮忙的事情。”

三个人一起绕到了帐篷后,趁着巡逻队伍刚过去的间隙,飞快地溜了进去。

古行川的尸体还是保存得很完好,哪怕那个半真半假的高昌王已经死了,古行川看上去却像是还活着一样。

当初在黄金城外与他打的第一个照面,尉迟醒一眼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他,就是因为他的状态不像个活死人。

他的皮肤还是鲜活的,要是割开血管,流淌的血液大概也还是殷红的。

百里星楼注意到了他的不寻常,伸手在他的锁骨处隔着衣物一探。

尉迟醒察觉到百里星楼神色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疑惑,伸手拨开了古行川的衣领。

一段冰枝被做成吊坠,挂在他的脖子上,尉迟醒并没有碰到它,已经感受到了它的寒意。

“这是什么?”尉迟醒问百里星楼,看她的神情,她是认识的。

“念渡山的东西。”百里星楼说,“有人送给了他,带着神明的祝福一起,能够保住他的身体,不受虫蚁啃噬,不被泥污腐坏。”

尉迟醒明白了过来:“难怪。”

“能读读他的记忆吗?”陆麟臣问,“他的身体没坏,记忆就还在脑子里吧?”

百里星楼仿佛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可以。”

“若是勉强,”尉迟醒说,“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我们只是红尘中的凡夫俗子,若是触碰钦达天教律,钦达天不必勉强。”

百里星楼说的那些什么有愧于他需要弥补的话,让尉迟醒有些担忧,害怕百里星楼为了补偿他,不惜触碰戒律。

“不会,只是我很少在人死后,去看他已经画上句点的一生。”百里星楼轻轻摇头。

“再说,我信你不是要做什么有违道义的事情,”百里星楼补充道,“无妨。”

“这个东西,应该是我送他的。”百里星楼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