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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战无不胜

战场上,要赢的招式是不分高低贵贱的,显然尉迟醒是看见了陆麟臣刚刚的攻击,都只能伤到弘利蒙库的皮肤,所以才会这样下手。

陆麟臣学得也快,他立刻变了方向,把玄元贴着他手腕朝手臂上送了进去。

“啊!——”两块皮肤被活活剥落,弘利蒙库在剧痛中挥动手里的斧头,随机选了方向砍过去。

尉迟醒丝毫没有恋战的迹象,他一得手就松开了他,落地后猫着腰躲到了弘利蒙库的身后。

弘利蒙库这一斧头就是朝着他来的,他的判断很正确,结果就是弘利蒙库的斧头落了空。

陆麟臣的反应也不慢,他抽刀转身,一把抓住了弘利蒙库的耳朵,从他背后跳到了地上。

但刚一落地,就正好和贡合木打了个照面。

贡合木想也没想就是一爪按了下来,陆麟臣低喝了一身,转身躲进了贡合的影子里,然后再次转过身,看着它落下来的爪子。

陆麟臣在它爪子找地的一瞬间,看见它爪子和身体相连处的皮肤下,有骨关节突出动了动的模样。

他一刀刺进去,然后抓着刀柄用力地一荡,在贡合木的身上留下了一条长口。

伤到皮肉,伤到骨血,其实都不会影响怒火中烧的谁继续战斗,但关节不一样。

熊熊燃烧的怒火的确可以让人忘了身上的痛,但关节上的伤,会让任何人,任何动物的任何动作,都变得有心无力。

贡合木跳后一步,愤怒地看着让它受伤的这个小人。

他还不如贡合木的前肢长,贡合木又是怒又是气,它不信自己会被这个人伤害,但血淋淋的伤口又逼着它认清现实。

贡合木引颈朝着天空嗥叫,山缘下的黑狼都奔跑了起来,他们越跑越快,从天空中往下看,它们就像是在绿色海洋上漂浮的岛屿。

这一次,弘利蒙库没有再阻拦,数以万计的黑狼奔跑下来,像是死神在草原上睁开了双眼,盯紧了在这里垂死挣扎的两个人。

陆麟臣的心脏猛得一沉,他原本怀揣着的,就是一颗知道自己不会胜利的心,但等到黑压压的狼群真的向着他跑过来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害怕的。

绝望的感觉,对于陆麟臣来说,既说不上陌生,但也绝对不会熟悉。他是个不服输的人,哪怕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他也会用力将它驱赶回心脏的角落中。

可这一次,他真的没办法把恐惧关回去。

尉迟醒跃到了弘利蒙库的背上,一刀直直地切进了他后背的皮肤里,然后抓着刀柄任凭自己下落。

弘利蒙库不断转身着,试图把尉迟醒甩下来,但结果就是被刀刃割下来的皮肤面积,越来越大。

他以前觉得自己不怕受伤,也没有什么时候真正觉得痛过。

但今天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更彻底地体会了。

皮肤被剥落的痛,跟内脏受伤骨骼断裂肢体残破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一样东西破了碎了,痛就是从哪里那是爆发出来的。而皮肤被剥落,痛楚就像是一件衣服将他整个人裹住了,而且这痛还在不断往里钻,钻进血液和脏器中。

弘利蒙库忽然想起来,他的父亲曾经告诉他,冰原狼唯一的对手,是南方那些爬走在地上的蝼蚁。

你说他们强吗?不见得。

冰原狼生活得十分舒适的极北之地,它们甚至根本不敢踏足。

你说他们弱吗?那更不见得。

冰原狼只要去到南方,身上不小心刮蹭了一个小小的伤口,数不尽的蝼蚁就会顺着那个小伤口,钻进它们的血肉之中,将所向无敌的冰原狼,变成一具搭着皮毛的骨架。

他现在身上的痛,就是这种并不见得很痛,但却密密麻麻又深入骨髓的痛。

他身后有上万匹黑狼向他奔跑而来,弘利蒙库却觉得,他此刻无比孤独。

孤立无援,各种意义上的孤立无援。哪怕他身后有十万头百万头狼,他也只会死在这个叫尉迟醒的人的手上。

在狼群的奔跑声中,一支铁箭划破空气的声音让尉迟醒脑海中的警觉猛然一动。

他一把抽出了刀,当机立断落在地面上,侧身往旁边一躲。

一支铁箭扎进了弘利蒙库的皮肤,那里正好是尉迟醒刚刚站立的地方。

这支箭只穿透了弘利蒙库的皮肤,但如果是换做尉迟醒,恐怕他早就心肺俱裂了。

尉迟醒回过头,顺着箭来的方向看过去。

他没有见过巢勒蒙库,但远远地看见那些骑在狼背上的人时,尉迟醒一眼就找到了巢勒蒙库。

恐惧像是天上的阳光一样,忽然照在了尉迟醒的身上,毫无征兆。

除了恐惧还有惊讶。

一百年前鞑靼王奥索博击败巢勒蒙库的传说,至今还在草原上不断流传着。

草原的子民们都是听着英雄的赞歌长大的,如今英雄已经长眠,而故事里的敌人们,却依旧没有变。

甚至可以说更强大了。

巢勒蒙库的脸,就停留在了三十来岁的样子,不知道传闻里的他有多少种面孔,但出现在尉迟醒面前的,就只有这一种。

他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奥索博这样的人,都没能杀了他,更何况是自己。

尉迟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的时候不想,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却在想。

巢勒蒙库骑着他的狼王,一路朝着尉迟醒的方向奔跑过来。

尉迟醒看得见数不清的黑狼,也看得见狼背上一可当百的蛮武士。

他连该躲还是该战都不知道了,他设想过很多种正面应战巢勒蒙库的场面,却没有哪一种,是这样的。

贡合木来到了弘利蒙库的身边,他一下翻身上了狼背,朝着自己的父亲奔跑过去。

成千上万的黑狼全都朝着巢勒蒙库奔跑过去,他是这支无畏之师的真正统领,也是他们的灵魂信仰所在。

陆麟臣走到了尉迟醒的身边,看着他越来越紧握的拳头。

怕吗?

面对永远也杀不完的敌人,谁会不怕呢?

尉迟醒握紧了手里的刀,他肩膀上的血液不断往下流淌,染红的长刀的刃口。

谁不会死呢?谁不会怕呢?

可,谁又会后退呢?

尉迟醒握紧刀的一瞬间,他体内那股沉睡了很久很久的力量,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

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他的心底生出来,朝着他的四肢百骸流动,抚平了他所有的痛和累。

封闭的感应之门被一下点透,他从万丈天光中感知到了寒山尽平。

沉寂的长刀挣脱了一切禁锢着它的镣铐和束缚,直穿云霄的铮鸣从百里外破空而来。

一把刀影切开了天上混沌的云层,它带着战无不克的意志,朝着呼唤它无数次的宿主而来。

他是真正的,天下的主人。

尉迟醒闭上了双眼,在神识中看见了他的刀正破开千万重阻隔朝着他而来。

与此同时,无数痴爱演算星辰的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天西,那里有一颗耀眼的星星,忽然炸开了让人不敢轻易睁开眼的光芒。

英雄用不屈的意志,让星海里的一切都因它而暗淡。

缺一录曾有言:帝星出于天西,被庇先祖无往之威,承继天海无上之命,得于天,成于人,终可为帝,令天下一主,四海一统。

寒山尽平带着令人迷眼的狂风和刺耳的尖啸,以近乎从星海中降落的姿态,直直地向着尉迟醒而来,悬浮在了他的面前。

传世的天刀终于找回了他亿万年前星海初成时,便宣誓忠诚的主人。战与伐的灵魂沉睡在刀中,终于在战与伐的意志里被唤醒。

这是天命所在的刀,只有天命所在的人才有资格去拿起。

尉迟醒张开了五指,抬手去抓住了寒山尽平的刀柄。

无尽的风从刀身中荡出,吹拂过草原上茂密的剑叶草,吹拂过黑狼油亮光泽的皮毛。

巢勒蒙库的军队尽数站在他的身后,黑狼们低矮着前肢,只等待一声命令,他们就会一往无前地冲刺出去,将敌人踩在脚下。

“跟你在一起,”陆麟臣由衷地感叹,“真难相信我自己不会赢到最后。”

他不是说的玩笑话,这把刀来的时候,陆麟臣一下就平静了下来。

战争只是常态,和平才难以求得。

他活过和平的年岁,也恰好死在烽火连天的战争里,是一种再难超越的荣耀和圆满。

赢,在此时此刻的定义,就是战到最后一刻。

巢勒蒙库站在军队的正前方,睨着眼睛看向尉迟醒,原来这就是传闻中要把天下都尽收于手的男人。

尉迟醒从衣服上撕下一截布条来,将自己握刀的那只手,和刀柄绑在了一起。

他用牙齿和另只手拉紧了绳结,然后便垂下手,遥遥地看着巢勒蒙库。

“陆麟臣。”尉迟醒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还记得你说的什么吗?”

陆麟臣勾起一边嘴角,把玄元夹在臂弯中,然后缓缓地抽了出来:“我又不去杀巢勒蒙库,你去跟他好好干一架,然后把头砍下来”

“我就只帮你拦住想救他的人。”陆麟臣的袖口上沾满了刀上的血,玄元光亮得像是刚开刃的新刀,他垂下手臂,和尉迟醒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