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继母婆婆二十四

燕娘善解人意, 葛广平与她成亲后,夫妻俩感情越来越好。他也愿意在家人面前护着她。

至于燕娘过门后不爱干活,一开始葛广平是不在意的。可后来张满月撒手后,他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同, 家里到处都乱糟糟的, 衣衫没有人洗, 厨房一片狼藉,院子里的土越积越厚, 就连屋的桌上,也全都是灰。

干净整洁的时候不觉得, 可屋一脏, 住着实在难受。后来, 母子三人搬走, 家里就更没人收拾了。老太太时常念叨燕娘太懒, 渐渐地,葛广平也认为燕娘一点活都不干不太合适。

毕竟, 他仔细观察过街上的其他媳妇,再不愿意干活,做饭洗衣打扫总归要帮忙。

燕娘对家里的活儿都是能躲则躲, 就比如今日,家里有喜,她反而躲回娘家, 不说帮着干活, 反而连客人都不想招待。实在过分。

“我们能搬去哪儿?”葛广平语气不太好。

燕娘瞬间发现了他的不悦, 哄道:“咱们去找个铺子……一直不干活,家里那点银子哪里够花?”她摸着肚子:“等孩子落地,那就是个无底洞。你不为自己想, 总要为孩子想一想啊!难道你想等他生下来后,连吃串麦芽糖咱们都得琢磨一下么?”

她转身,轻哼道:“日子若过成那样,也太没劲了。”

葛广平深以为然。

“你最近找铺子把这几条街都摸遍了,大半是价钱不合适。咱们可以搬去偏远一点的街上。”燕娘提议:“广平,这做生意,不能总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咱们慢慢来吧!”

若不是严松雨动辄就吩咐她做事,她也不想离开家。

她实在不愿变成当初张满月那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太惨了。

相比之下,租个小铺子从头做起,苦是苦一点,至少赚来的银子都是自己兜里的,头上也没有人压着训斥。

葛广平沉吟半晌:“可我们手头的这点银子不够租铺子。”

燕娘垂下眼眸:“我们都要搬出去了,爹娘不得给点安家费么?他们就你一个儿子,银子不花在你身上,留给谁花?”

葛广平对于家的银子倒是无所谓,若是张满月母子三人还在,他或许会有所担忧,广玉还好,一副嫁妆就打发了,夫家还要送聘礼过来。可广兴……是要跟他分家的。再说,这世上枕头风最厉害,如果张满月会哄,搞不好父亲会多分一些给广兴。

但是,以现如今情形来看,曾经的那些担忧就像是一场笑话。

张满月现在是城内有名的大东家,无论是本地还是外地的富商都捧着大把银子往她面前送,姐弟俩压根酒看不上葛家这点银子。

就像是燕娘所说,这家所有的银子,最后都是他的,放谁那里都一样。

“奶病了,需要银子请大夫,爹也想找个合适的铺子,东山再起,我要是把银子拿走,他们怎么办?”葛广平想了想:“要不,我去找岳父借一点?”

到时候家里赚的是他的,他自己白手起家赚的还是自己的。

燕娘看出来他的想法,躺上床道:“广平,娘习惯了大手大脚,爹手的银子早晚会被她花完。与其被她糟蹋,还不如咱们拿过来做生意。”

听到这话,葛广平一愣。

他忽然觉得挺有道理。

她娘是李大夫人,听说大户人家的儿媳每个月都有月银拿,之前葛家送的那么多东西,他娘一点没留下,连着月银全都花得精光。他这个儿子,愣是丝毫好处都没得到。

那时候都攒不下银子,还能指望什么?

“我去找爹商量。”

葛根喝了酒,正呼呼大睡。商量是不可能商量的,葛广平一进屋,一股酒气直冲鼻尖,他恍然发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想转身离开,看到桌前坐着的母亲正在生闷气。

方才小夫妻俩一走,严松雨看着到处都是活的院子,干脆也不干了。

她是新嫁娘,哪有让新嫁娘独自收拾的?

“娘,早点睡。”

严松雨瞅他一眼:“广平,不是我说你,媳妇不是这么宠的。今日家大喜,忙里忙外那么多活,燕娘就算做不了,也该帮着招呼客人。跑回娘家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满意我这个婆婆呢。”

葛广平无所谓爹娘和不和好,不过,娶了母亲回来,一点忙都帮不上,家里确实比以前艰难。他心头不太高兴,但这是亲娘,他又觉得自己的那点不高兴是不对的。总之,心里挺纠结。

方才听到燕娘一番话,葛广平再次清晰地认识到,娶了母亲回来后家失了一大助力。就比如姚家姑娘,如果娶了她,家过两天就能重新开张了。

他心情郁郁,见母亲冷言冷语又在找燕娘的茬,他愈发不高兴。

家里都这样了,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他语气冷淡:“燕娘是怕动了胎气才回去的。”

母子俩在之前的那些年里聚少离多,偶尔见一次面都亲亲热热。他这样说话,严松雨瞬间就察觉到了儿子不悦,当即道:“这条街上那么多人有孕,别人还没有燕娘身子好呢,家里有喜事,也不见她们躲回娘家去。孩子哪儿就那么娇气了?该是咱们家的骨肉,他怎么都不会走,若不该是咱们家的,兴许打个喷嚏就没了。你实在太小心……反正有我在,不可能让她歇着的,那边的小屋子全都是土,可见张满月他们走后一直都没人打扫,燕娘帮着打扫一下又累不着她,什么活都不干,她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葛广平不喜欢听这些,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母亲,转身就走。

严松雨气得够呛。

葛家的大喜之日在客人散去后,不见丝毫喜气,除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葛根,每个人心里都有怨气。

当日没有打扫,翌日老太太看到后,又发了一通火。几乎是指着鼻子骂婆媳俩偷懒。

燕娘认为,自己怀有身孕,不应该挨骂。

严松雨也认为,她是新嫁娘,今日才是进门第一天,也不该挨这场骂。

不过,两人都没有鲁莽的顶撞老太太。

都盘算着等对方先开口反驳。

两人打着同样的主意,结果就是,老太太愈发过分,越吼越大声。

燕娘回了自己的屋子,外头老太太声音实在大,葛广平不敢阻止,怕再把她气出个好歹,悄悄溜回了屋:“燕娘,奶年纪大了,这两天生病心情不好,她不是有心的,你别在意。”

儿媳跑了,严松雨可不能跑,她又没有身孕,只能生生受着,听着老太太谩骂,她心头暗暗叫苦。

“用力一点,不然扫不干净。”

严松雨不想撩拨她,免得被周围的邻居看了笑话。手上力道加重,扫帚是用竹子扎的,这一用力,枝条断了下来,反而越扫越脏。老太太见了,怒斥:“蠢成这样,到底会不会干活?当自己是大家夫人呢……”说到这里,嘲讽道:“山鸡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哪怕装得再好,也会被人戳穿打回原形。当初你嫌弃我们家穷,才跑出去改嫁,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啊……”

家里的喜事办完,老太太又开始发愁铺子。想到铺子,就想到了姚家姑娘,便愈发讨厌严松雨。

话就带了出来。

严松雨其实挺能忍的,否则也不能在李家相安无事多年。之前老太太那些指桑骂槐她都能假装没听见,可后面说她嫌贫爱富攀高枝,她是绝不能忍的。

如果默认了,葛根多想了怎么办?

“娘,当年的事过去了那么久,咱能不提了吗?”严松雨低着头:“往后我和葛根好好孝敬你……”

“不稀罕。”老太太见她还嘴,激动道:“看了你就烦,什么忙都帮不上,干点活都不行。就是个废物。”

严松雨忍不了了:“我帮着干活了的,您从早上开始,除了骂人,还做什么了?我若是废物,您是什么?”

这话着实不客气,老太太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多言几句,儿媳竟敢还嘴,当即胸口一堵,喷出一口血来。

这一下把院子里所有人都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