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看见白衣公子摇着纸扇走进暖阁的，还是只穿着一件里衣的赢真。他本来犹豫是否还要再出声，看着白衣公子进来了，马上露出松口气的模样。在他想来，这样的风流人物，应该也是个护花的人。

项空月慢慢地走，纸扇跟着他的步伐缓缓摇动，脸上带着笑容。他看着叶雍容侧着头梳发，整个暖阁里都是暗红的光华。他在满堂贵族奇怪的眼神里走到了叶雍容先前坐的矮桌边坐下，把他的纸扇放在桌上，擦擦手捻起一片羊腿肉塞进嘴里。

暖阁里的贵族都讶异这样一个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子居然如此不讲礼数，更讶异于这样一个男子，自己却在帝都贵族里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记忆。

叶雍容却不理会这些人，她看着项空月一片一片地捻起自己先前切好的羊腿，手中动作却不停。她看了一眼风临晚，风临晚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轻轻拨动桐木琴的琴弦。

想来七百年前蔷薇皇帝谱曲的《破阵》应是杀气四溢，风临晚轻轻扫弦，却是一串简单的音符。叶雍容坐在地上缓缓拔剑，而后反手将长剑刺入华贵的毛毯。她长发披肩低头拄剑，气机内敛，身旁的烛台悠悠地烧着。风临晚再拨弦，琴音陡然一转，如同裂羽。

叶雍容缓缓起身，佩剑随身而动。她平举长剑，杀机猛然爆发。站在她对面的白立被她的杀气一震，两腿抖动如筛，惊得几乎要向后倒下。

龙明阳皱起眉头，对这个突然闯入熏风暖阁的不速之客感到很是不满。

项空月嚼着羊肉，含糊不清道：“不错的杀气。”

叶雍容佩剑横扫，风临晚的琴声随着她动了起来。叶雍容步伐款款，长剑随身而动。

满场贵族都缓缓后退，只剩下项空月独自一人坐在离叶雍容不过十步之处，叶雍容的剑气激荡，项空月的动作不停，风临晚琴声如同烛焰，项空月的纸扇安然不动。

叶雍容猛地动了起来，长剑一刺一挑，不是杀机，却好似诗意，曼妙似少女。风临晚琴声更是直上青云三十里，她身后的那个少年已经停住了弹琴的动作，大汗淋漓。

项空月捻起羊肉的频率越来越快，叶雍容的剑也愈快。叶雍容猛然回身一刺，项空月手里刚刚抓起的羊肉恰巧被叶雍容挑在剑尖。项空月看着叶雍容微微一笑，叶雍容还以冷眼。

她收回长剑，风临晚琴声渐息。她环视暖阁，看着诸多贵族在《破阵》之舞中四溢的杀气下战栗，其中异类便是项空月，看起来他确实饿了。

“《破阵》舞毕。”叶雍容冷笑，“不知诸位大人可否满意？”

满堂沉默，赢真和息泯更是瑟瑟发抖最后还是谢奇微站了出来，朗声道：“叶将军不愧名将之血的传人，《破阵》一舞，实乃我帝朝军威！极好，极好！”

谢奇微摸着胡子呵呵地笑，又看向项空月，“这位公子在《破阵》之前，淡定从容，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啊？”

“鄙人一介草民。”项空月手上动作不停，嘴里更是含糊。

龙明阳眉头皱得更紧，项空月身上的气度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介草民能拥有的。

“区区小民，怎的敢来吃谢太傅家的宴？”角落里一个贵族跳出来，“还不速速离去？”

项空月擦擦嘴，抓起桌上的纸扇“唰”地一声展开，轻轻摇着，“草民仰慕《破阵》的风姿多时，今日一见已是无憾，草民告退。”

说着，他站起身来，摇着纸扇就往暖阁外走。

谢奇微正欲说话，刚刚那贵族打断了他，“谢太傅家的熏风暖阁，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项空月回过身子，笑道：“大人，那我当如何？”

谢奇微略略沉吟，这样一个大男人，纵然长的再漂亮，若是在众人面前如叶雍容一般起舞，只怕也得叫人恶心。

这时候刚刚一直沉默的叶雍容开口：“既然识得这《破阵》之舞，想必不是普通人。那我便问你，对九州形势，你有何解？”

贵族们都惊讶，旋即交头接耳起来。九州形势如何这样的问题，说得好便是好，若说得不好，便是大罪。谢奇微扭头看了一眼珠帘后，见并无动静，心下便已经了然了，“有理有理，既然不是普通人，对九州形势也当有不同的看法。”

项空月收起纸扇，还是笑，“那草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望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