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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谋划

“做孙女?”太后讶然,??她瞧了一眼在不远处等待陆晋的韩嘉宜,??又收回了视线,??“你糊涂啦?你是哀家的外孙,??她是你妹妹。那她也能算作是哀家的孙辈了,??有必要再特意认了当孙女?”

陆晋垂眸,??一字字道:“有必要。”

太后微怔,??凤目微眯,细细打量着外孙,见其神情严肃,??立时意识到他不是在打趣说笑。她皱眉,收敛了笑意:“你是认真的?”

“是,当然是认真的。”陆晋声音很轻,??“太后不是想让她多陪陪你吗?认了孙女,??那她就能名正言顺陪在太后身边了。”

太后沉吟:“晋儿,哀家知道,??你与你这个妹妹关系亲厚,??想替她讨点封赏,??这无可厚非。只是哀家若要认孙女,??那不是小事。当初认宝儿,??她上了玉碟、昭告天下,才真正算是哀家的孙女。”

陆晋双目微敛:“晋儿知道此事麻烦。”

“不止是麻烦。”太后摆了摆手,??“就算不上玉碟,给她封个郡主、县主,??只当是干孙女。那也得有个名目啊。你当哀家看上谁,??就能把谁拘到身边吗?”

陆晋当然知道此事不易,但无论如何,他都需要去争取,去尝试。

太后轻叹一声:“不过长这么大,第一次向要哀家讨要什么。难得你开口,哀家自然教你如愿。”

陆晋闻言一喜,当即长长一揖:“多谢太后了。”

“你多带她到宫里走走,哀家寻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舅舅提一提,说哀家和她投缘,想把她留在身边。”太后想了想,又道,“唔,好像有个现成的机会,前些时候,哀家恍惚听说你皇帝舅舅要在宗室里选个孩子给你三舅舅做嗣子,不过还没定好。等嗣子选定了,哀家就顺道提一下,让你三舅舅名下再多个闺女就是了。”

陆晋的三舅舅是早逝的宣王,和成安公主以及当今皇帝皆为太后所出。宣王十四岁病逝,无妻无子。皇帝近来有为其过继嗣子的意思,只是皇室近支子嗣不多,还没选定。选嗣子是为了祭祀,是否过继女儿则不甚要紧。届时她提出来,也不过是顺手添一笔的事情。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哀家也不好贸贸然提出来。”太后轻笑,“总得等嗣子的人选定下了,再同你舅舅开口。在这之前,让她时常进宫,到时候哀家也好跟你舅舅提,就说是哀家偏疼她,想留下她。”

太后心疼从小养到大的外孙,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并不想让皇帝知道是晋儿为继妹讨赏。

陆晋自然猜得出太后的意图,他胸暖流涌动,良久之后,再次认真郑重道谢。

太后斜了外孙一眼,嗔道:“又不是亲妹妹,怎么这般上心?你和宝儿一起长大,也没见你和宝儿亲近。”说着她将目光转向韩嘉宜。

他们在这儿说话,小姑娘站在不远处,神色淡然,面上没有一丝局促与不安。太后笑了笑,轻声道:“不过,确实是个招人疼的孩子,也不怪你为她讨封赏。”

陆晋只勾了勾唇,并不说话。

他和嘉宜并无血缘,律法那边又好解决。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是他们名义上是兄妹。如果嘉宜成了皇家人,那明面上阻碍会小不少。

如果她对他也有意,那么他会请求赐婚,基本上应该能堵了旁人的嘴。如果她果真对他毫无情意,坚决不肯嫁他……

陆晋双目微敛,心想,有诰命在身,得太后宠爱,对她也不是坏事。

“嘉宜,你过来!”太后忽然提高了声音,冲韩嘉宜招一招手。

方才太后和大哥低声说话,韩嘉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敢去听。此时听闻太后传唤,忙快步上前:“太后?”

太后指一指陆晋,笑道:“你这个兄长待你很好,你可也要好好对他。”

韩嘉宜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去看大哥。然而大哥面无表情,并不看她。她有些茫然,但还是应道:“太后说的是,嘉宜记下了。”

两人辞别太后出宫。

回府途,陆晋告诉韩嘉宜:“太后很喜欢你,以后多进宫去陪陪她老人家。”

韩嘉宜连连点头:“嗯,我知道。”她能感觉到太后对她的喜欢。然而,她皱了眉,有些发愁的模样。

“怎么了?”陆晋注意到了她细小的神情变化。

叹一口气,韩嘉宜道:“可是太后好像很喜欢我写《宋师案》的第四部,但我真的不想写啊。”

陆晋微怔,继而轻笑:“那你看着办吧。”

竟然为这种事情而发愁么?

回到长宁侯府没多久,就有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名太监,他带来了上好的笔墨纸砚。——这是太后指明了赏给韩嘉宜的。

侯府人俱是一惊。太后特意赏赐给嘉宜的?

送走太监后,沈氏直接问陆晋:“世子,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后怎么会……”

她竟不知女儿何时得了太后青眼。

陆晋微微一笑:“嘉宜今日不是随我进宫见了太后吗?太后很喜欢她,似乎有意抬举她。”

沈氏又惊又喜:“能得太后垂青,那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嗯。”陆晋笑笑,似是漫不经心,“她今年及笄,议亲的事情先不要急。太后抬举她,少不得要提一提她的身份……”

沈氏闻言,瞬间了然:嘉宜现下是长宁侯的继女,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其实还是有些尴尬的。若真得了太后的青眼,那将来议亲时,可选择的范围以及议亲的对象,与现在肯定都不相同。

反正嘉宜还小,那就依世子所说,先等一等。不过也不能等太久。沈氏不着痕迹瞥了继子一眼,他可也是太后喜欢的。太后还流露出要给他赐婚的意思,眼看着也不小了,他的亲事还没着落。嘉宜可不能像他这般。

“若真这样,那就太好了。”沈氏笑了笑,不忘了再向陆晋道谢,“多谢世子了。”

她想,看来世子是真的把嘉宜当成亲妹妹来对待了。先前嘉宜有危险,他细心保护。现在又帮着为太后引荐。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也不过如此啊。

然而陆晋却不以为意:“太后喜欢她,是因为她招人喜欢,和我没什么关系。不必谢我。”

尽管他这么说,但沈氏依旧认为他在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沈氏一人。

宫里太后赏赐东西,指名道姓赐给韩嘉宜,很快在府里传开。旁人犹可,而梅姨妈却发怔了许久。她拽着女儿的手,颤声问:“真是太后赏给嘉宜的?”

这是她第四次问这个问题了。

陈静云点头:“是。”她轻声道:“娘,你不要想这件事了。太后很喜欢嘉宜,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啊。”

梅姨妈神色微变,抬手推了女儿一下:“你懂什么?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被母亲当胸推了一下,陈静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心里几分酸楚,几分委屈:“娘。”

以前娘还好,自打嘉宜进京以后,娘时常拿她与嘉宜做比较,可这有什么好比的呢?根本不一样的啊。

“嘉宜都知道去跟世子和你表哥交好,你呢?”梅姨妈越想越觉得女儿不争气,“你以为嘉宜怎么能见到太后?还得太后喜欢?她又不是真的侯府千金,说的难听些,她就是沈夫人带来的一个拖油瓶罢了。她能进宫见太后,还不是世子从牵线搭桥?”

陈静云粉颈低垂,只低低地喊了一声:“娘……”默默祈祷母亲不要再说下去。

但梅姨妈并不让女儿如愿:“嘉宜进京才半年,你表哥和世子就都向着她。你都在这府上住了十年了啊。你暖块石头都能暖热了,你怎就不能让他们也为你操心,为你奔走呢?”

世子带嘉宜去见太后,让其得太后赏识。晋儿则撮合嘉宜与平安郡王。而静云,什么都没有。

梅姨妈重重叹气,对女儿失望极了:“你在这长宁侯府,就是个外人,你知道吗?”

陈静云心里委屈,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可我们,本来就是外人啊。”

嘉宜虽然不是长宁侯的亲女儿,但她如果落户陆家,那她在律法上,就是长宁侯的女儿。

而她们母女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客人,是外人。

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侯府收留她们母女,已经是对她们的恩情了。更何况,她和嘉宜吃穿用度各方面都一样,侯府从未亏待过她们母女。

梅姨妈闭了闭眼,半晌方道:“要是你姨妈还活着就好了。”

陈静云低头,尽量不着痕迹擦了一下微红的眼角。

梅姨妈再次叮嘱女儿,要多到长宁侯夫妇跟前走动,与府里两个公子交好。

这些话陈静云已经听过无数次,但还得听话应下。

梅姨妈望着女儿,轻轻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姑娘不顶用,看来还得当娘的帮忙。

太后赏赐韩嘉宜笔墨纸砚,陆显也为其欢喜。他也不看赏赐的物品,直接夸赞。末了才压低声音问道:“太后赏赐你笔墨纸砚,是因为她知道你会写故事吧?”

“唔。”韩嘉宜笑笑,“或许吧。”

她想,真如大哥说的那样,太后果然是很看重她。她的确该多陪一陪那位慈爱的老人家。

“那你得了空就赶紧写啊。”陆显略微提高了声音,“我还等着看《宋师案》的第四部呢。”

听到《宋师案》的第四部,韩嘉宜脸上笑意瞬间消失:“没有,没有第四部。”她换了话题:“二哥,咱们还是说一说新故事的刊印吧。”

陆显一挥手,随口说道:“这事儿咱们不是跟……”

“郭大”二字已到嘴边,他猛然醒悟过来,及时咽了下去,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妹妹,临时改成:“咱们不是商量过了吗?”

韩嘉宜点头:“是啊,是商量过了。难道咱们就没说过,近期内不会有《宋师案》的第四部?”

陆显一噎,仔细想了想:“还真的说过啊。”

因为还要回去温习功课,陆显就没有多留,略说会儿话,告辞离去。

走出嘉宜妹妹所住的院子后,陆显悄悄松一口气,心说,好险。他暗暗提醒自己,既然嘉宜妹妹与郭大没能成,那以后要多注意,在一方面前时,尽量少提另一个,免得尴尬或难过。

不过话说回来,嘉宜妹妹果真好样的,连太后都喜欢。不愧是他妹妹。可惜郭大没福气,也不知这么好的妹妹,将来花落谁家。

此时他的好友郭越,并不在平安郡王府,而是在东平公主府上。他无父无母,最亲近的就是这个姑姑。

正值休沐日,而姑姑又有孕在身,他自然要时常探视。

可惜不巧,东平公主进宫未归。

郭越干脆一边与姑父孙驸马对弈,一边等姑姑回来。

接连手谈数局后,东平公主才回府。

孙驸马与郭越一齐站起身相迎。

看见侄儿,东平公主笑了笑:“越儿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

“没等多久,和姑父下了会儿棋。”

东平公主夫妇成婚后多年无子,将侄儿当成了半个儿子,所以在他面前也无甚避讳。孙驸马直接问妻子:“公主今天进宫,见到娘娘了吗?娘娘那边怎样?”

“见到了,我瞧着还好,就是她心绪有些不稳。”东平公主缓缓坐下,她叹一口气,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也难怪。她进宫这么久了,才有身孕,难免想的多一些。”她想到自己,又感叹道:“刚怀孕,就是容易患得患失。”

“只要能平平安安生产,不拘男女,都是上天的恩赐了。”孙驸马叹道。

东平公主摇头:“最好是个皇子。宫里现在只有两个公主,到底还是冷清了一些。”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孙驸马自行去忙碌其他事宜,而东平公主则笑问方才受冷落的侄儿:“你猜我今天在宫里看见谁了?”

“孙贵妃?皇上?太后?”郭越轻笑,“侄儿猜不到。”

“我在宫里,见到太后、皇上、娘娘,都不稀奇,稀奇的是,我看见了陆家的那个姑娘。”

郭越心头一跳:“哪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