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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想法

陆显回到府,??正是用晚膳的时候。可他饮了酒,??身上有酒气,??也不敢往父亲继母身边凑,??只推说在平安郡王府上已用过饭,??自己则回房沐浴后倒头就睡。

长宁侯夫妇不疑有他,??招呼陆晋与嘉宜用饭。

韩嘉宜略一思忖,??就猜出了二哥去平安郡王府的缘由。——算算时间,他刚从她那儿离开,就直接去见郭越了,??肯定是替她转达意愿了。

思及此,她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抬眸看了大哥一眼,??继而低头用膳。

只是一眼,??就让陆晋心头一跳,不自觉向她看去。而彼时,??她已低下了头。他目光在她侧脸上凝滞了一瞬,??就又若无其事收回了视线。

双目微敛,??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已经无法忽视她对他的影响。

用过晚膳,??沈氏留下女儿说话。

陆晋略一犹豫,则先行去了书房。他慢悠悠的,??将四盏灯一一点燃。

望着跳动的灯光,他不由地想到那夜在这里他们两人的对话。

他想娶她,??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以他们现下的关系处境,??他们若想结为夫妻,则所要走的每一步路都会艰辛无比。

横亘在他们间的,不仅仅是律法的禁止,还有舆论和伦理道德。

律法方面好操作,每年月,官府重新造册入籍。届时不让她以长宁侯继女的身份落户陆家也就是了。真正难处理的,是悠悠众口,以及嘉宜的心。

她进京半年,数次以陆家继女的身份出现,在旁人眼,她就是他的妹妹。即便她户籍落在了别处,恐怕也很难改变旁人的看法。

她并不是那种能一点也不顾忌旁人眼光的人。而他也不舍得她被旁人指指点点。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他在乎她的。所以,他要尽快处理掉那些难题,使他们之间没有外部阻碍。

动心的人是他,生出那种心思的人,也是他。在没有解决所有难题之前,他不能让她陷入和他一样的境地,也不能让她感到丝毫困扰。

他想要她,在亲人的祝福下,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如果他的求娶,带给她的是痛苦而非幸福,那又有什么意思?

距离她正式迁入户籍还有半年左右,留给他的时间,并不算多。

此时韩嘉宜正在母亲房,陪母亲说话。

沈氏今晚特意留下嘉宜,是为了商议其及笄礼一事。距离五月初九,韩嘉宜的及笄礼,还有不足三个月,也到了该准备的时候。

这是女儿在自己身边的第一个生辰,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所以沈氏十分重视。她冲女儿笑道:“你五月及笄,规格就比照着静云,好不好?”

嘉宜虽是她亲女儿,但静云自小长在府里。从去年嘉宜进京到现在,两个姑娘的吃穿用度,各方面都没有太大差别。

“好啊。”韩嘉宜对此没什么意见。

“你有没有相熟的朋友?娘好提前下帖子。”沈氏轻笑。

“左不过是表姐、静云、顾小姐她们……”韩嘉宜随口说道。

她来京城才半年左右,还有一段时间闭门不出。真正能称得上朋友的也没几个。

沈氏轻叹一声:“是了,想来你的手帕交都在睢阳。”她说着取出薄薄的几页纸,递给女儿:“你瞧一瞧,赞礼、赞者、有司、正宾……可都还满意?”

韩嘉宜随手翻了翻,见都是些熟名字,大约都能对的上。她点头:“很好啊,其实这种事情,娘做主就好了。”

“什么娘做主就好?”沈氏嗔道,“这可是你的及笄礼,一生只有一次的,是姑娘家最要紧的生日。及笄以后,就是大姑娘了,可以许亲了。一点都马虎不得。”

“娘不是说要多留我两年么?”韩嘉宜转了转眼珠,故意道,“这就急着发嫁了么?”

“不是急着发嫁。”沈氏皱眉,“肯定是要多留你几年的,不过该张罗的也要张罗了。姑娘家珍贵的年岁,也就那几年。如果真有好的,可以先定下。”她定了定神,又道:“除了你,还有静云,两个姑娘,都到了该许亲的年纪。”

韩嘉宜“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她没有告诉母亲平安郡王私下提亲一事。反正她已经拒绝了。

同母亲略说了几句闲话,她起身告退。

本欲直接回房休息,然而在途径书房时,她远远看到书房的灯,以及映在书房窗户上的大哥的身影。

韩嘉宜心念微动,站在书房外敲了敲门:“大哥?”

耳畔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而那声音的主人此刻还浮现在他脑海里。陆晋精神一震,直接打开了门,目光灼灼,直视着她:“嘉宜。”

他黝黑的眸子如深潭,倒映着她的身影。

韩嘉宜不觉微怔了一瞬。她压下心头的异样情绪,轻声问:“大哥还没回去吗?”

双目微敛,陆晋将门开的更大了一些,做个“请”的手势:“进来说话吧。”

不等她有动作,他便率先走进了书房。

韩嘉宜也不多想,紧随其后。

熟悉的书房,熟悉的四盏灯,熟悉的大哥。

韩嘉宜想了想:“大哥,今天我托二哥告诉了王爷我的想法。对王府和咱们家的交情,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陆晋“唔”了一声,摇头:“那倒不会。婚姻结两姓之好,即使结不成亲,也不至于交恶。你不必有这方面的担心。”他停顿了一下,状似无意说道:“不过,既然拒绝了人家,就该有意离得远一些,免得人家误会还有念想。”

“这我知道。”韩嘉宜笑笑,她瞧了陆晋一眼,好奇问道,“大哥在做什么?是有公务吗?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今晚没什么问题要问他,她敲门,只是想亲口告诉他,她已经明确拒绝了平安郡王。

“不是公务,是在看话本。”陆晋说着扬了扬放在桌角的书。

韩嘉宜定睛一看,竟是《宋师案》。她低低地“咦”了一声,脸颊微烫,心里有几分不自在:“大哥怎么看这个啊?”

以前他看她的话本,甚至给出不好的评价,她也只是生气难堪,或是不服输,一心想获得他的肯定和赞扬。而此刻得知他在看《宋师案》。她的第一反应却是难为情。

她的话本,不可避免带有她的思想。而她并不愿意让他通过她的话本窥探她的内心。

明明以前,她没想过这些的。

她双目微阖,心想,大哥太好了。我肯定是不想让他看见我的一丁点不好。

陆晋盯着她,不答反问:“嘉宜还记不记得太后?”

“啊?”韩嘉宜抬眸,清澈如水的眸满是惊讶,“记得啊。”

那是太后啊,她又怎会不记得?

“我想明天带你去见太后。”陆晋不紧不慢说道,“明月郡主近来在宫外养身体,太后孤单的很。听说三本《宋师案》,她已经看了不下十遍。其他的,又入不得她的眼。自从上次一别,她时常念叨你。只要看见我,就让我带你进宫……”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唇角,轻轻一笑:“正好我明天没什么事,带你进宫一趟,你觉得怎样?”

韩嘉宜迟疑:“明天吗?”

其实对进宫这件事,她有些紧张,也有些胆怯。毫无疑问,太后是位很慈爱的老人家,而且那还是将大哥养大的外祖母。论理,她确实该拜访的。但她对皇宫里,除却太后以外的其他人有惧意。

比如皇帝,比如先时住在宫里的明月郡主……

不过,有大哥陪同的话,应该无碍吧?

她很相信大哥,她也确信大哥不会害她。

陆晋见她迟疑,改口道:“你如果明天有事,那后天也行,大后天也可以。”

“不是,我明天没事,明天行的,大哥。”韩嘉宜笑了笑,有些狡黠,“说起来我倒险些忘了,我还有太后这么一座靠山呢。”

“可不是?”陆晋长眉一挑,“你多往她跟前走走,只怕在她心里,能把她的一众孙子孙女给比下去。”

太后活着的儿子只有今上一人,而当今皇帝后宫只有一后数妃,迄今为止,只有两个公主。不过太后名义上倒有几个孙子孙女。

韩嘉宜笑着摇头:“这我可不敢。我一个平民丫头,怎么能跟龙子凤孙们比?”

陆晋只笑了一笑,心说,你还真不比他们差到哪里。他们也不过是血统上占些便宜罢了。他略一沉吟,终是忍不住道:“嘉宜,你快要及笄了,对不对?五月……”

“初九。”韩嘉宜接道。

“对,五月初九。议亲的事情,其实可以先不急。”陆晋看似有理有据分析,“你现在是长宁侯的继女,这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如果得了太后青眼,那你能选择的范围,可就大多了。你若是能靠自己的本事,挣个诰命,那就更加了不得了。”

大哥一本正经地和她讨论议亲事宜,韩嘉宜莫名感到不自在。

大哥说什么?挣个诰命?诰命是好挣的吗?她何德何能,可以吃朝廷俸禄,有诰命身份?就凭会写几个话本子?还不如将来靠夫婿封诰可能性更大一些。

韩嘉宜对此有点不大相信,不过对于大哥所说的,先不要急着议亲这一点,她颇为赞成。她刚刚熟悉了侯府的环境,不大想改变现在的生活状态。而且,凭自己封诰无疑比依靠他人要强上许多。

“我得了空给父亲和沈夫人提一下,太后很喜欢你。”陆晋缓缓说道,“让他们先别急着给你定亲。”

当然,最好在她及笄之前,他就能把身份问题给解决掉。

韩嘉宜也没多想,只点了点头:“嗯。”

时候不早了,陆晋熄了灯,送嘉宜回去。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韩嘉宜早早收拾妥当来到正房。远远的,就看到二哥在冲她招手。

她快步过去:“二哥。”

“话带到了。”陆显小声道,“你的意思,我尽数给他说了。他看着怪不高兴的。你不知道,我昨天还陪着他喝酒了,怕爹娘看出来,我晚饭都没吃。”

韩嘉宜闻言轻笑:“那你等会儿早饭多吃些。我还以为你真的在他们府上用过饭了呢。”

“没。”陆显摆了摆手,“人喝酒的时候,哪有心思吃饭?”他瞥了一眼妹妹,“咦”了一声:“你今天穿的好看,要出门吗?”

韩嘉宜正要回答,丫鬟便请他们去用膳。

用早饭时,长宁侯提起陆显的功课的事情。于是,早饭结束后,陆显就耷拉着脑袋更父亲去了书房,也早忘了先时的问题。

而韩嘉宜则同母亲打一声招呼,随大哥出了门。

马车行的飞快。

陆晋主动与她搭话:“也不用紧张,宫里的规矩,上次我都跟你提过。而且,还有我呢。”

韩嘉宜嫣然一笑:“我知道的。”

不多言,不妄语,不吃不喝,穿上那件能箭矢不入的衣裳,又有大哥在身边,其实也没什么危险的。

太后念叨了澹台公子许多天,好不容易今天得见。她心情甚好,拉着韩嘉宜的手,连声叹道:“好像又高了一些,也更漂亮了。”

韩嘉宜微微一笑:“太后也更精神了。”

“不精神,不精神。”太后连连摆手,“一直盼着《宋师案》的第四部,日也盼,夜也盼,哪里精神得起来啊?”她稍微压低了声音,颇为神秘的模样:“哀家听晋儿说,你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写故事,是《宋师案》的第四部吗?”

“不是《宋师案》。”韩嘉宜如实回答,“是全然不同的新故事。”

“新故事呀?”太后意外,不过仍很感兴趣,“是什么样的新故事?跟哀家说一说吧。能说吧?”

“能。”韩嘉宜点头,简单概括了一下新故事。

太后边听边点头,末了又忍不住问:“写了多久了?写出来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