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绣楼的丫鬟们按耐不住，个个着急，去见自家的小主公，程鸾笑着领了桂魄等小丫鬟，悄悄走到设宴的松竹厅，在小门外偷偷朝内张望，争相一睹新官人的风采。

程鸾看到董鸿渐春风满脸，越发显得好看，在众人中很是突出，想到老爷必定答应这门亲事，小姐和光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夫君，琴瑟和谐，就是她程鸾下半辈子也有靠了，说不定能跟着新姑爷到京城看看呢。

程鸾越想越觉得以后的日子有奔头了，尤其是想到能够离开宋府，离开萧城，去到另一个新地方，过一种从未有过的生活，这很是令她兴奋。

宋府好是好的，主公主母对待下人很好，条件优渥，在宋府里做个普通丫头，比在外面四处做事奔波的男人们都体面，拿的钱也多，活也不是多累，陪着小姐们，日子过得也快。可过久了这样的日子，好比湖面上平静无风，安宁和平，在外面人看来是波澜不惊的幸福与从容，可总是少了海上风波频起，令人时时担心，而又总是抱有希望的心情与盼头。

好是很好，却很无趣。

外面的生活充满未知，颇为有趣。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程鸾认为小姐和光起了很大的作用——她在小姐身边多年，很受小姐影响，她比好多人都了解小姐，小姐表面上文文静静，不吵不闹，可心里却明明白白，她表面上无欲无求，是个乖顺的女儿，可内心里啊，一样渴望外面的天地。

所以一看到董鸿渐写的书时，就痴迷下去，几日不吃不喝也要读完，时常感叹董鸿渐不幸之中还有大幸，能够走这么多地方，她如却秋萍一样薄命，困守深闺，每日面对的不是丫头就是妹妹，看到的不是花园就是琐事，憋闷却又不敢多说——似乎大部分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这样。

程鸾很想董鸿渐成为宋府的三姑爷，他与小姐是天生的绝配。

桂魄等几个小丫头站得腰也疼，腿也酸了，想回房去，可程鸾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不肯离去——她在慈幼堂偷听到四郎邦光与董鸿渐的对话，邦光要董鸿渐高中之后来提亲。

过了会，四郎邦光在里面的宴会上提出了此事，说董鸿渐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此话一出，宋伯明与万夫人都怔住了，万夫人面露尴尬之色，半是为难，半是想要应承却又不敢应承——董鸿渐身份与往日不同，固然是个佳婿的人选，可又出身不好，来历不明，舍不得宝贝女儿嫁给一个不清不楚的人。

宋伯明微微一怔之后，没有给邦光再说话的机会，“此事恐怕不行了——小女和光与清光早已有了人家——我早年与几位好友定下婚约，和光许与周灵修，清光许与郭景先，我此话已经出口，不能更改了。”

对于这个拒绝原因，万夫人很不满意，将女儿嫁给呆头呆脑的周灵修，还不如嫁给春风得意的董鸿渐呢，忍不住道：“老爷，您是怎么想的啊？那周灵修他……他现在怎么能娶咱们的女儿呢？”幸亏周灵修没有来赴宴，万夫人说出这样刺心的话，连延光都有些听不下去。

宋伯明冷眼一瞧万夫人，“这是我早年定下的，你也知道，现在想要反悔？我不同意。”

万夫人不敢多嘴，心中早没了喜悦之情，面对满桌珍馐美味，也没了食欲，哭丧着脸坐在一旁。

宋伯明转眼望向董鸿渐，遭到拒绝，董鸿渐呆呆的不做声，眼里没了神采，与之前目光炯炯，好似天神的神情大不一样，但面上没多少悲伤之色，也许是很好的控制了，他皱着眉，僵着脸，还要挤出一丝笑容回复宋伯明的话，“是小生唐突了……”声音却是抖抖的，出卖了他目前的心境，失望之极，又带着不甘心——他一个新科状元，还比不过一个穷酸吗？

在门外听到这番结论的程鸾身子僵了大半，目光呆滞神色沮丧，转而在心里埋怨起主公宋伯明来了，想想那呆呆笨笨的周灵修怎么比得上阅历颇多才情俱佳的董鸿渐啊。

程鸾泫然了一会，没心情在门外偷听了，也不过桂魄等人了，跑上绣楼，哭着告诉了小姐，“老爷他要将小姐许给那个周灵修……怎么办啊？”

本以为好事已定的和光接到这个消息，只当是程鸾诳她，可知道程鸾素来不会骗人，又哭成这个样子，知道不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很有可能已经板上钉钉，也没细问，对着程鸾呜呜啼哭。

气得昏昏欲睡的清光在里屋床上听到姐姐在哭，忙起来问：“姐姐，你怎么了？”

“四小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