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四个婆婆九

柳纭娘打开门, 就被高壮的汪海一把握住了手:“娘!”

语气饱含激动。

月色下,柳纭娘不太看得清面前男子的脸,只道:“回来就好, 赶紧进屋。”

大概是太过高兴,汪海进门忘记了马儿,还是隔壁邻居提醒才回头去牵。

被官兵带走的人回来了一个,就像是一滴水放进了热油锅,村里瞬间就炸开了。哪怕是半夜,也有好多人披衣起床,跑到汪家来看热闹。

更有许多当年和汪海一起被带走的那些人的家人上门, 看到汪海真正站到面前, 众人都挺激动, 有些更是落了泪, 一把抓住他询问家人的下落。

汪海从进门起都挺高兴, 可在看到这些人时,脸上的笑容不在,变得沉痛起来。

众人一见他面色,心里开始忐忑,更有妇人哭着转身就走:“我回去等孩子他爹。阿海都回来了,他应该用不了几天……”

“嫂子!”汪海出声唤住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那妇人身子一颤, 脚下不停, 反而跑得更快:“这大半夜的,我家里还有孩子,不好在这多留,回头再聊。”

语罢,人已经奔进了院子。

“大满哥已经……”汪海追出门, 塞给她一个荷包:“他临走的时候托我把这个带给你,嘱咐我说……尽量晚一点告诉你噩耗,免得你难受,还说是他自私,他想要你晚点改嫁,多替他守两年,但又嘱咐说别太晚了,女子年纪大了找不着合适的人家,能早就早点……”

他也弄不清到底是该早点还是晚点告诉家里,不过,一路上奔波,银钱等物若是托人带回,遇上那心思不正的,可能会被人拿走。这是汪大满用命换来的银子,不容许有丝毫闪失。

这些噩耗他也没传……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家里人还有个念想。

妇人嚎啕出声,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哭着捶地:“汪大满,你这个混账……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娘俩……”

听着她哭嚎,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有心慈的已经眼泪汪汪。

和妇人同样目的的那些人,一时间都不敢上前,更不敢开口问。有两个已经捂住嘴开始哭。

汪海挺沉默,掏出了七个荷包,其有人一上战场就没了命,因为离汪海挺远,去得也快,连句话都没能留下。

夜里,汪家院子里悲声一片,还晕厥了两人。

柳纭娘不好太高兴,汪海也忙着安慰众人,足足半个时辰,才把众人送走。

在这期间,姜家全家人都来了。

赵氏也不问,沉默着站在一旁,姜母好几次欲言又止,都没能开口询问。她怕听到的是噩耗。那荷包没有分她一个,她还松了口气。但也怕姜家不是外人,汪海特意给留到最后。一颗心提着,看到别人哭,她也忍不住心酸。

等把村里人送走,赵氏忍不住嚎啕大哭。汪海从外头进来,看到大舅母如此,急忙安慰:“大舅没事。”

姜母听到儿媳哭得悲伤,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听到这话,哭声顿时卡在了嗓子眼,咳嗽了半晌才缓过来。她扑上前,一把抓住汪海,满眼期待:“你说什么?”

“大舅这些年来受了些伤,但都有惊无险。”汪海身形高壮,又常年在军,将外祖母扶好站稳,道:“他身体不太好,没能跟我一起回来,过两天就到了。”

姜家人总算放下了心来。

李氏好奇:“你们当年一起去的人,就只剩下你们俩吗?”

汪海叹了口气:“还有贺叔,他去了没多久就受了伤,跛了一条腿。留在军做伙夫。这些年虽然辛苦,好歹保住了命。过几天和大舅一起回来。”

他口的贺叔也是同村人,这些事,姜芦花都是知道的。不过,为何贺家人没有丝毫消息传出,她却不知。

正待询问,汪海已经迫不及待了问:“娘,小喜呢?”

“她伤了腿,在隔壁躺着。”柳纭娘看他到现在还没有怀疑,出声道:“你这个混账,出去那么几年,就不能想法子传个消息回来吗?害我以为……你……以为你不在了。”

汪海后知后觉,总算发现了不对,诧异道:“我传信了啊。”他眼神一一扫过屋众人,见他们都满脸诧异,强调道:“我从第二年起,每半年都有信传来……”

话没说完,他狠狠一拳砸在桌上:“一定是那些宵小偷拿了我的信和银子。”

桌子本就摇摇欲坠,再挨了他这一下,瞬间就散了架。

汪海方才进门时就已经发现了屋各处的破旧,刚才给众人倒水的碗还是他当年在家就有的,若说区别,大概是豁口更多。

“这事没完,我得让人细查。”说着,他已经奔出了门回自己屋。

昏黄的烛火,钱小喜满脸煞白。

汪海以为她是痛的,奔进门蹲在床前,一把握住了妻子的手,满眼怜惜:“小喜,我回来了。”

钱小喜嘴唇哆嗦,额头上冷汗一层又一层:“阿海……我……”

汪海见她和五年前没什么不同,变化不如方才的那些村里人大,安慰道:“你别害怕,我现在是小将,每月都有俸禄,以后我带你和娘一起过好日子。”

钱小喜心下忐忑。

柳纭娘抱臂靠在门口,闲闲道:“阿海,你就不想知道这几年里我们娘俩之间发生的事么?”

闻言,汪海回头,笑着道:“娘,天睡不着了,你赶紧回去睡。有话明日再说。”

“我憋不住。”柳纭娘不止没走,反而还进门了。

李氏想开口说几句,被姜二舅拉了。

这些年来姜家确实帮了不少,可婆媳俩之间的那些恩怨到底是家事,原不原谅,轮不到外人插嘴。

姜家人走了,院子里总算安静下来。

汪海看看门口的亲娘,又看看床上的妻子,一头雾水。

柳纭娘毫不客气:“前两天,钱小喜半夜起来挑水,把厨房弄得泥泞不堪,我一进去就滑了一下,险些摔倒。然后我就发现,厨房里到处都是水,还有灯油的味道。要是没猜错,她应该是故意想让我摔跤。”

钱小喜哭得泣不成声:“我不是故意的,半夜挑水,哪能看得清路?娘,我这几年都没改嫁,一直等着阿海,现在他回来了,你不能这样污蔑我啊。”

她哭得伤心,浑身颤抖不止,汪海听到她口等了自己几年,念及她这份情谊,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一家人,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汪海此人重情重义,人又厚道。说白了就是容易被人蒙骗,他这性子,也只适合在战场上厮杀。

“误会?”柳纭娘摇了摇头:“阿海,此前我从来都不知道你送信的事,方才你说有人昧下了你的信和银子……”她掏出那枚银钗:“这玩意儿在村里有多金贵你该知道,你走的这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