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叶雍容对着眼前切成条条片片堆满银盘的七八支羊腿发愣,只想着这个宴会何时才能结束的时候,有人牵着衣角,以贵族特有的步伐款款而来,跪坐在她对面,“切那么多,叶将军那么喜欢吃羊肉?”

叶雍容一推桌子,银刀在掌中一翻,冷冷地看了过去。在这种男男女女纵情亲昵的场合下,她对接近的人都心怀戒备。

她面前的是个青衣的年轻贵族,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脸色略显黝黑,像是南方的边地人,前襟坠着一块圆形的银牌,其中无数雷电环绕成花。

“雷烈之花!”叶雍容脱口而出。

那是离国赢氏的雷烈之花,离公赢无翳的战旗上就是这个徽记。

“离国长公子赢真?”叶雍容问。

赢真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他和息家公子息泯打赌谁能先得女人的芳心,心里鼓了十二分的勇气来,可是刚落座就被人家反手握刀冷冷地看了一眼,差点以为自己没机会了。

他刚才生埋怨自己那句“切那么多,叶将军那么喜欢吃羊肉?”的开场白太傻了,不过没办法,在叶雍容面前,他觉得手心发汗心里狂跳,三魂丢了二,七魄顶多只剩一。

“想不到叶将军知道我!”赢真神情飞动,“记得随父亲阅兵时曾见过叶将军匆匆一面,如今重见,清减了许多。”

赢真鼓起勇气,凝视叶雍容的脸蛋。

其实赢真也算是个花丛老手。他没有继承赢无翳的骁勇,但是远比父亲更像个贵族。他生在离国,总和蛮人相处,心里却仰慕帝都少年的风雅。随父亲踏进天启城之后,立刻学了帝都少年穿衣束发的风格,喜欢玩玉、品茶和女乐,府中蓄养了各国美女几百人,没事就招呼朋友宴引,竞相比较所蓄养的舞女妖姬,而后趁着酒兴游戏。

只是在叶雍容面前,他有种跟一柄绯红色的利剑说话的感觉,不得不怀着小心。

“幸会。”叶雍容淡淡地回应。

“叶将军娇若海棠,其实真不该走从军这条吃苦的路。沙场艰辛,红颜易老。岂不是天下的损失?”赢真挨着桌子蹭过去,和叶雍容贴着去。

叶雍容面无表情,退开三尺,“既然从了军,马革裹尸都不算什么,还怕老怕丑么?”

“叶将军这样曼妙的女儿家,说什么马革裹尸,岂不叫人心痛?”

“我叶家死人,你赢家心痛什么?”

龙明阳坐在珠帘后,看着赢真在叶雍容身旁吃瘪,心中觉得有趣得很,“谢太傅,等会儿若是出现些什么状况,最好做些对叶雍容不利的决断。”

赢真语塞了,心里琢磨了一下,“天下之美如果分十石,叶将军独占了八石,风琴师占一石,天下其他女子共分一石。以天下八石的美冒着箭雨冲锋,可不只是我。赢家的损失,天下男子都要共哀之啊!”

“这话俚俗老套,不知道赢公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不是学来,是心中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

“那是公子自创的咯?”叶雍容浅浅一笑,“赢公子驾临过云中城吧?”

“这却是不曾,不过在下也曾遥想云中城莫非真的是一座古城白云中?想必美得叫人流连忘返,如同叶将军的人一样。”赢真终于找到一个话头和这个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女孩说下去了,喜不自胜。他刚才几乎词穷,叶雍容扔过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冷硬,敲得他丢盔卸甲。直到这一句话话锋一转,似乎有了转机。

“没去过?那我们云中城里浪荡子和女孩搭讪,怎么说的话和赢公子一模一样?”

赢真觉得自己在叶雍容这面“娇若海棠”的铁墙上已经撞晕了,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赢公子若没有其他话要说,恕不奉陪。”叶雍容猛一抬头,眼中锐光闪过。赢真一时哑了,看来这面墙不但硬,上面还满是尖刀。

“两位说得好热闹,怎么不喝酒?”一人忽然插进两人中间,两手各持一杯酒,一杯塞给叶雍容,一杯塞给赢真,“叶将军不必对行军打仗的事太认真了,想那世上无数的贩夫走卒、卑贱之人,上阵冲杀让他们去好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才是大将风度,何须叶将军亲自冲锋?又想茫茫宇宙你我皆是微尘,人生数十年最终都成枯骨,青春日短却不能及时行乐,枉费了千娇百媚的女儿身啊!”

那是息泯,他看赢真连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