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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心之所向

“你是想继续跟我聊聊,”池照慕问,“还是我出去,让你一个人呆一会儿?”

古逐月的手还攥着她的手腕,他也没考虑好自己到底要怎么样,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

“你知道我摘花做什么吗?”池照慕问。

古逐月如实地摇了摇头。

池照慕其实并不意外,古逐月对她不闻不问才是正常情况,要是突然关心,那才比较奇怪。

“因为我无事可做。”池照慕说,“我的心里也很乱,一个为仇恨而活的人,报了仇,她剩下去的路该怎么走,她自己也没想好。”

古逐月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说话的时候其实情绪很平稳,就好像只是在说她中午吃了什么外边天气怎么样,这种琐碎的小事。

“人都有心乱如麻的时候,”池照慕拿起花篮里的一个干花包递给他,“但不是每一个都有机会可以倾诉。”

池照慕既不是想说古逐月太过于伤春悲秋劝他振作,也不是想说你可以慢慢理清自己的情绪。

她只是说了一句,与任何事情都无关的感叹。

古逐月孤独是真的,但他其实也是幸运的。

星火涌动,无数人跋山涉水为他而战,还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想要给他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他不必因此感到惊喜,同样也不必被指责。

池照慕说的一切,都是把她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人,想要对她心上人毫无隐瞒的角度上来说的。

她不希望古逐月终日沉沦,但也不介意他做出错误的选择,她想要告诉古逐月,世上众多不幸,我愿意成为你一点点,小的幸运。

可很显然,这种她不愿意宣之于口的小心思,古逐月自然也就领悟不到。

“我应该恨她的,”古逐月沉默了很久后忽然开口,“她毁了我的一切,从我还未降生时开始。”

容虚镜给他看的画面完全不血腥,甚至可以说是很绝美。漫天冰雪里,一个母亲为了自己即将出世的儿子,挑战着世间最高的权威。

她拼尽了全力,容虚镜却始终一副毫不费力的样子。

只要一想起这些画面来,崩腾而不受控制的血液就会在古逐月的血脉里胡乱冲撞,像是夹杂着催折一切的飓风。

他知道,那是仇恨。

画面里还有一个他没有来得及看清的人影,按容虚镜的意思,那是他的父亲。

也是死在了她手上。

这份仇恨相较与亲眼看见容虚镜是如何把容端瑶逼上绝路来说,要轻很多,因为他并没有见过他的父亲。

但顾长门带着古逐月,穿越了太古封冻至今的冰原,踩着冰雪迎着冷风,一路走到了那个石宫门口。

他推开门,走进去,握住了容端瑶的手。

古逐月回想起来,他好像一句话都没对容端瑶说。

是真的一句话都没有说,也许他那时说点什么,容端瑶就会从漫长的沉睡里睁开眼,看一看他阔别十多年的儿子。

但他不知道那是谁。

这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填补的遗憾。

古逐月捏得池照慕的腕骨发出了一声脆响,他才惊恐地看了过去。

池照慕的手掌向上,自然地摊开着,要不是古逐月清楚自己的力道,她这样放松的姿态倒真的让人觉得她没事。

古逐月连忙抓过她的手,将衣袖推了上去仔细检查:“抱歉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抱歉……”

除了抱歉,他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他与池照慕之间最后一层布料的阻隔都被他推开,直接触碰到池照慕皮肤的那一刻,哪怕是稍对她有一丝情意,池照慕觉得他都不会像这般毫无反应。

池照慕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我没事,”池照慕用力抽回了自己手,“我也是军武出身,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姑娘。”

“你为什么要说应该,”池照慕明知故问,“什么叫应该恨她?”

这是一个古逐月迟早要面对的事情,并不是他逃避,就可以不用面对的。

古逐月从头开始想起,他记得那个从狂风中走来的女孩子,也记得一次次出现在他的身前,用矮他一个头的身体,挡在古逐月前面的女孩子。

还有皇城里,院落中等候他归家的女孩子,还有万军之中向他递来一支晚木兰的女孩子。

那都是容虚镜。

与杀害他父母的人,长着同样的脸,用冰冷而疏离的眼神看着这个世界。

古逐月不得不承认,就算容虚镜把刀递给了他,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将她的心脏刺穿。

“你说如果我不是帝星,”古逐月问池照慕,“她还会不会朝着那个一无所有的我,伸出手说她叫容虚镜,是来救我的?”

答案多明显,不会。

“她又会不会,在冰雪里握住我的手?”

这个问题,古逐月没有问出来。因为答案也在他的心里,他没有任何根据,但他觉得容虚镜会。

古逐月不是帝星,容虚镜不会与他在南行宫外碰面,但古逐月不是帝星,容虚镜依然会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等着他回家。

但可惜的是,没有相遇就没有后来的一切。

古逐月的一切假设和自我麻痹都是没有意义的。

池照慕垂眼看着古逐月握着香包的手指,她不清楚该怎么回答古逐月的问题,但她忽然想到了自己。

若一定要追溯,她爱上古逐月时,甚至不知道古逐月是谁。只是靠着在密林中的惊鸿一面,她的人人生便就此改变了方向。

她不断朝着古逐月靠拢,什么天生帝王命,什么天下人心所向,那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池照慕想告诉他,不管容虚镜是为了什么,反正她就是为了这个叫做古逐月的人。

可看古逐月的状态,池照慕便知道她没什么说出来的必要,一是古逐月根本不在意,二是时机并不对。

“天色晚了,”古逐月说,“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我去侧殿睡,好歹我是你的皇后。”池照慕说,“所有人都看见我走了进来,要看见我半夜三更再走,我很难做人的。”

古逐月没有答应,但也没有阻拦。实际上他到现在,都还没彻底反应过来,池照慕就是他的枕边人了,是与他患难与共生死相随的妻子了。

从前这个人选,应该是……

古逐月陷入了迷茫,好像从前也没有人选。他没有想过能够娶谁,因为他爱的人,他够不着。

池照慕无声地退出了寝殿,她虽然也是习武之人,但却还是没看见柱子后一闪而过的一片衣角。

容虚镜站在梁柱后边,无声地立了很久,古逐月和池照慕的对话,她其实本来无心偷听的。

但却一字不漏地全都听了进来。

容虚镜也开始思考起来,如果当初就知道他不是帝星,那还会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顾长门把难题留给了她,她至今没有想明白自己要怎么解决。

“尊位。”容砚青一直跟着她,皇帝和皇后说的话他也听在了耳朵里。

容虚镜转身按住容砚青的肩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个人早就回到了星尘神殿里。

一阵眼花缭乱的空隙,让容砚青再一次认清他和容虚镜的差距。

这真的不是靠努力就能填补的鸿沟。

容虚镜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朝着演算台走过去,她太需要静下心来思考了。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过心烦的时候,但很少有这样想不通的时候。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陷入了什么思维漩涡,就算再怎么挣扎,始终都缺个突破口。

“尊位……”容砚青犹豫不决地开口叫住她。

其实容砚青觉得,他们的镜尊位还是很好说话的。最早没接触的时候,他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容虚镜的脸这么臭,脾气大概也并不好。

事实上他现在也还不知道容虚镜脾气怎么样,但至少他摸清了一点,容虚镜的淡是真的。

很多事她并不在意,比如位分,比如礼节。

好比这样直接阻拦她离开的事情,容虚镜只会停下来,转身淡淡地问他什么事。

容虚镜停了下来,容砚青便快步追了上去:“尊位,陛下父母的事情……”

“是本座杀的。”容虚镜的毫不遮掩,“本座从小将容端瑶养在身边,就是怕她应了星命,生下霸星。”

“那陛下他岂不是——”容砚青立刻就想起了古逐月,容虚镜找到古逐月的时候,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他,因为星象直接将天下之主的命数指向了他。

只不过现在想想,好像除了容虚镜,和因为探查帝星命数而死的前长老,就再也无人真真切切地感受过帝星的命星和星轨,到底长什么样。

“他是这天下,”容虚镜说,“唯一的主人。”

容砚青也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容虚镜已经没了身影。

他面前有个挺直了脊梁抬起头仰望穹顶的人影,他知道,那是容澈。

“被吓到了?”容澈浅浅地一笑。

随即他自己就愣了一下,他好像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模仿了顾长门的笑容。

这种感觉很微妙。

“你早就知道?”容砚青有些意外,这个晚他